趙聲閣去到哪裡都是坐主位的,一般是譚又明和沈宗年坐他兩側,或是他們一起坐在趙聲閣的同一側。
趙聲閣坐下來,隨口問:“今晚你做東?”
“噢,不是,”譚又明以為他真的不知道是陳挽做東,因為之前的確是他嚷著要幫陳挽籌辦這個出院宴,譚又明指著趙聲閣邊的位置說,“來,挽,你坐這兒,今天你是東道主。”
“……”
陳挽在各種場合從來都是無名小角,總是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安靜地坐著,一下被推到這樣顯目的位置也沒有推,大大方方走過去,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
趙聲閣就坐在離他不到半尺的距離,他握杯的手指、的腕骨、漂亮有力的手臂,一舉一盡在陳挽余之中。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趙聲閣今晚好似興致缺缺,陳挽把菜轉到他面前說趙先生有興趣可以嘗一嘗,對方說了“好的”也沒有筷,也沒有看他。
陳挽抿了抿,剛想說話,秦兆霆就舉杯敬他,說祝賀他出院。
陳挽很爽快地喝了。
譚又明說他怎麽隻敬東道主,又說陳挽住院的時候,這裡的就只有他沒有到院探,今晚他來這兒蹭這一頓飯是沾了大家的。
秦兆霆笑了笑,又很爽快地敬了一圈大家。
到趙聲閣的時候,秦兆霆舉著杯笑說:“明隆最近這麽忙,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趙聲閣拿過陳挽面前的分杯,給自己的杯子倒上酒,隔空示意,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來,”他看了眼陳挽,隨和地說,“看來陳先生的人緣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呢。”
陳挽怔了一下,從陳挽到陳先生,他抿了抿,突然想起一件事。
雖然趙聲閣不一定記得和在乎,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是禮貌問題。
等趙聲閣和秦兆霆喝完這一,陳挽轉向趙聲閣,也沒有靠太近,只是聲音放低了稍許:“趙先生,我不知道秦先生今晚會來。”
那天趙聲閣非常明確問過他邀請了誰,他也非常明確說了幾個人名,其中沒有秦兆霆。
剛剛秦兆霆敬酒的時候他才想起這一茬。
趙聲閣這樣的份格外注重行蹤私,若是人人做東都像他這樣,邀請了趙聲閣之後,再帶一些不在他預期之的人過來,那就會給有很多想搭關系的人鑽空子。
這很忌諱,不道義,也不禮貌。
說得難聽點社詐騙。
趙聲閣今晚第一次正式地注視陳挽,說:“是嗎?”
陳挽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悸,點頭:“是。”
他不希趙聲閣覺得自己不真誠,耍心機,誠懇解釋:“秦先生之前不知道我住院,我就沒有邀請他,應該是聽譚提了一起過來的。”
“所以上次您問我的時候我沒說他的名字。”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說:“我知道了,陳挽。”
酒桌上有些吵鬧,趙聲閣這樣說話讓這一隅被隔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談的空間,空氣都流淌得比別緩慢濃稠一些。
陳挽心放下了一些,但被他看得有些熱。
趙聲閣眼神很沉靜,也很直接,還有一些深,會讓人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其實陳挽一直想問趙聲閣在看什麽,可又不知道怎麽問,隻好淡淡微笑著,故作從容禮貌地應對。
上湯了,分數個小碗份,客人們可以自己從轉盤上拿。
趙聲閣對於吃飯一般都很消極,陳挽眨了眨眼,說:“趙先生要試試嗎?菌菇淮山湯,老火燉的。”
主要是對胃好。
趙聲閣看著他說:“可以。”
陳挽就拿了一碗,用杓子稍微攪了一下散熱氣才放到趙聲閣面前。
趙聲閣覺得如果可以,他甚至會像喂小孩子一樣舀起一杓吹一吹才給自己。
他心裡有點想笑。
“謝謝。”
陳挽抿著笑搖頭。
大概是因為之前誤打誤撞幫了趙聲閣的忙和住院的事,這個夜晚,陳挽發現趙聲閣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捉。
他膽子大了一些,嘗試著給他又推薦了幾個菜,趙聲閣竟然都沒有拒絕。
陳挽有些驚奇看了他一眼,趙聲閣也回視他,下微微抬起,好像在問他,幹什麽?
陳挽收回眼神,又閃出了那個念頭。
獅子。
趙聲閣真的很像某種大型貓科,威風凜凜的獅子。
矜傲、斂、自持,看起來兇猛狠厲不聲,但其實只要順著他的意,他並不會真的跟你太計較什麽。
他神淡淡獨自坐在那裡,很說話,偶爾抬頭看看聒噪的眾人,又自顧自想自己的事去了。
陳挽被他今晚配合的態度搞得有點暈頭轉向,突然到了投喂大貓的快樂,海鮮上來的時候,他為趙聲閣介紹:“這是足斤的深海蟹,養夠了天數蟹子不會腥,趙先生要嘗一嘗嗎?”
已經吃得八九分飽的趙聲閣側頭看著他,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陳挽還是沒能完全習慣他這樣直直看著人的目,用了很大的定力才能勉強維持平靜同他對視。
趙聲閣抿了抿,似乎是在找一個什麽措詞,陳挽誤會他是嫌麻煩不想拆蟹,拿出東道主招待客人的禮儀說:“我給趙先生拆一個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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