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讓騎牛的閉,正想要讓這家夥去茅屋拿些紙張過來,山上經歷,需要寫一封信給徐驍,金枝玉葉的隋珠公主若是孩子氣使然才駕臨北涼武當,那無需過多上心,只不過是久仇添新恨,徐年虱多不怕,反正這一生多半不會去那座巍峨氣象的京城。可若是某個人或者某一小撮人的慫恿,那就絕不能掉以輕心,別看徐驍位極人臣風無限,指不定哪一天就黑雲城風雨驟至,與人打道,最怕兩種,一種是聰明絕頂的,一種是自以為是的笨蛋,而那裡,這兩種人最多。
徐年剛想使喚這位師叔祖,異象橫生。
偌大一條直瀉而下的洶湧瀑布炸裂開來!
水浪如韁野馬撲面而來,徐年和洪洗象都變落湯。徐年對這潑水並不在意,盯著瀑布外白象池中央巨石上的景象,轉瞬即逝的空當中,依稀可見一位那武當輩分與掌教一般高的劍癡王小屏,傲然而立,手中桃木劍神荼直指。這一劍霸氣無匹,給了世子殿下一個下馬威,閉口不語十幾年的王小屏果真沒有說話,飄然而去,來也瀟灑去也瀟灑,一如徐年當年流亡遊歷,看到那些青年俠士大概都喜歡如此,鼻子朝天,傲氣得一塌糊塗,過個江河,放著擺渡小舟不坐,都要水上飄一下,問題是你飄就飄,別弄得水花濺,讓坐船的老百姓一是水啊。要擱在涼地再被世子殿下撞見,別說喝彩打賞,而且一定要把這群王八蛋拖出來打,在水裡浸泡個幾個月,看以後還敢不敢耍威風。
莫名其妙的徐年瞪向被殃及池魚的洪洗象,後者一臉無辜道:“小王師兄屬牛,所以就這個強脾氣,以前他在這裡練過劍,估計是有些惱火。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別跟小王師兄一般見識。他練劍,以後說不定就是新劍神了,世子殿下再來個探囊取的天下第一刀,就是武當一樁談。”
徐年沒好氣吩咐道:“去茅屋幫我拿些紙墨。”
洪洗象屁顛屁顛跑去搬東西。
徐年打開食盒,剛端起碗,正準確拿筷去夾一口筍乾齋菜,卻一口鮮噴在碗中,白紅混淆在一起,徐年長呼出一口氣,武當丹藥果然非比尋常,吐出淤,這會兒氣脈舒暢許多,徐年面無表咽下一碗米飯,細嚼慢咽,一碗吃完,卻不是洪洗象拿來品,而是從未踏足過懸仙崖的薑泥,手中提著一方古硯和幾頁青檀宣紙,掌心大小的古硯來歷嚇人,西楚有個不江山不人唯獨筆墨的薑太牙,即薑泥的皇叔,這方古硯被他排名天下古硯榜眼,是火泥硯中的極品,質地出眾,冬暖而不凍,夏涼而不枯,可積墨數年不腐,薑太牙貴為一國皇叔,卻仍不舍得用,落到了徐年手中,卻是每隔一旬就要派上用場,偏還要薑泥在一旁素手研磨,因為薑泥恨他骨,的確是理之中。
見到薑泥,徐年依然讓研磨古硯,挑了一支最好的關東遼尾,耐心等待墨在太平公主纖手下變得均勻,泛出火泥特有的紅暈,這才提筆書寫,今日與隋珠公主相遇後事無巨細,一一寫就。徐年的小楷最為出彩,古人語學書先學楷,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骨柳筋為法,中楷摹歐,最後才斂為蚊蠅小楷,學鍾王,這是古訓,天下士子大多如此按部就班,可徐年在李義山教導下卻反其道而行之,小楷學起,遵循小篆古隸的軌,寫不好小楷就不準去其它。一經發現,就要挨青葫蘆酒壺的打。當代書法大家,只有兩禪寺一個嗜酒如命的老和尚一手字李義山的法眼,
被稱作“此僧醉醺後筆下唯有金剛怒目,絕無菩薩低眉”,因此世子殿下的字跟著見意,俱是殺伐氣焰。說起來,徐驍膝下兩兩子也就徐年的字拿得出手,徐龍象不消說,鬥大字不識一個,徐脂虎能算中庸,連驚才絕豔的徐渭熊都可憐兮兮,詩文可謂冠絕當世,只有這個字,實在是連徐驍都無法厚臉皮說一個好。徐渭熊往北涼回寄的家書寥寥無幾,可能是這個原因。
徐年吹乾最後幾滴墨,折好信紙,誰送信了難題,不想將這封信經由武當道士之手,可北涼王府的人,邊這位西楚最後帝王脈且不說跟心腹嫡系差了天壤距離,那瘦弱小板,也不適合送信,難保沒有喪心病狂的死士刺客沒完沒了在武當附近守株待兔,山腳那些北涼士卒都“護送”隋珠公主一行三人離去,難不要自己喊上幾位武當高手一起走一趟?徐年哀歎一聲,得,還是祭出最後的殺手鐧,出去拿繡冬砍了一小節青竹,將家信塞,兩指吹了聲口哨,將那頭青白鸞從武當山巔空中給召喚下來,拿布料綁在爪上,六年振翅而飛,瞬間不見蹤影。
徐年來到白象池邊上,看著深潭波粼粼,還有那塊如龍角驚險出世的巨石。
始終站在徐年後的薑泥聲道:“我要下山。”
徐年皺眉道:“連菜圃都不打理了?任由那塊小園子荒廢?”
古板重複道:“我要下山!”
徐年惱火道:“事先說好,你前腳下山,我後腳就把它踩平。”
沒料到薑泥本不為所,“隨你。”
徐年徹底沒轍,心頭一,笑道:“你要下山便下山,腳在你自己上,我總不能綁著你。不過下山之前,跟我去辦一件事,作為回報,我把你手上拿著的這方火泥硯送你,如何?”
薑泥二話不說將手中古硯丟進白象池。
不希這方古硯被眼前家夥糟踐。之所以對它格外上心,簡直化作的心魔,不僅是它象征著西楚昔日盛世榮華的,還有一個被藏很深的,北涼王府,敢於表憎恨的只有兩人,除了位居榜首的徐年,還有那個除了寫字和相貌便再無瑕疵的徐渭熊,當年在床上刺殺世子殿下無果,徐年只是扇了一記耳,放了兩句狠話,徐渭熊卻千裡迢迢從上學宮趕回,將投井,井水不及人高,淹不死人,卻暗無天日,更被那世間最惡毒心腸的人雪上加霜覆上石板,讓在井底呆了足足三天三夜,出井後偶然得知徐渭熊書法糟糕,薑泥便開始自學苦練,沒筆沒硯,無妨,枝椏做筆,雨水雪水一切無水,都可當作墨水,五歲前的提筆臨摹,早已記憶模糊,練到後來,薑泥隻管發泄心中緒,一筆可寫數字,往往最後滿地字跡詭譎異常,與時下書法-正道背道而馳。
徐年看了眼天,道:“晚上我再喊你。”
薑泥也不問什麼,就去茅屋前蹲著看最後幾眼菜圃,可見上氣,心底還是有些不舍。
徐年喊道:“騎牛的,滾出來。”
年輕師叔祖果真竄出來。
徐年習以為常這鳥人的神出鬼沒,道:“你去準備些酒,一用於書寫匾額的大錐,實在不行拿把掃帚都行,還有一桶墨,馬上去。”
洪洗象納悶道:“世子殿下這是作甚?”
徐年笑道:“練字。”
洪洗象恐慌道:“該不是去紫觀牆面上去寫字?”
徐年好言安道:“這種沒品的事,本世子怎會去做。”
洪洗象不確定道:“當真?”
徐年打賞了一個滾字。
洪洗象自求多福外,順便給紫觀祈福。這位世子殿下可別整出妖蛾子了,紫觀百來號道士這些日子哪一個不是擔驚怕,據說那位主持真人每晚都睡不好,天天去大師兄那邊倒苦水,懇求將那位不知何時興風作浪的混世魔王給請到別。徐年等了半個時辰,等到洪洗象把東西扛來,便回到瀑布後調養生息,騎牛的帶來一壺香醇米酒,兩斤牛,一支半人高的巨大錐毫,一桶墨,很齊全。
徐年真不知道這騎牛的每天到底在幹什麼,不是跑送飯就在水邊發呆,要麼就是放牛騎牛,怎麼修的天道?如果修行天道是如此愜意輕松,徐年都想去修習了。
十五月正圓。
空中掛著那麼個大銀盤,走夜路無需提燈籠,徐年原本想拿夜明珠照路,免了。喊上一直呆在菜圃當泥人的薑泥一同往山頂走。
紫觀躲過一劫,可憐武當三十六宮中的第一宮太虛宮就要遭殃了。
“夜似微蟲,山勢如臥牛。明月如繭素,裹我和薑泥。”
徐年詩興大發,即興做了首音律不齊的蹩腳五言詩,得意洋洋:“這首詩絕了。小泥人,你覺得比較涼州士子那些詩詞如何?”
幾乎所有重都由提著背著的薑泥連表變化都欠奉一個。
徐年帶著薑泥拾階而上,直奔大蓮花峰峰頂的太虛宮。那裡有一個白玉廣場,最宜揮毫潑墨。
試問,哪個文人雅士敢在武當太虛宮前拿大錐寫鬥大字?唯有世子殿下啊。
這才是大紈絝。
為惡鄉裡,天只知道做欺男霸爬牆看紅杏的勾當,太小家子氣了。
到了太虛宮門前,山風拂面,遍涼爽,徐年讓薑泥把東西放在臺階上,撕咬了一塊牛,坐著思量著如何下筆,是楷書還是行書,或者是只在私下練過的草書?是《浮屠寺碑》還是《黃州寒食帖》,或是《急章草》?
相比不逾矩的楷,徐年其實更鍾草書,肆意放達,只不過李義山說功力不到,遠未水到渠的境界,不許世子殿下沾,是一件憾事。
太虛宮主殿屋頂鋪就孔雀藍琉璃瓦,正垂戧三脊以黃綠兩作主樓空雕花,氣勢恢宏。
大簷飛翹,是天下聞名的大庚角簷。
徐年起去拿起大錐毫進水桶,搖晃了一下,還是沒想好要書寫什麼, 書到用時方恨,字到寫時才悔懶。古人誠不欺我。徐年捧著大筆歎息複歎息,最終決定還是喝幾口酒,接著酒意說不定能寫出點好東西。轉後愣了愣,薑泥已經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從沒喝過酒的頓時滿頰通紅,就像西楚皇宮的桃花,傳聞西楚皇帝寵太平公主到了極點,小公主對著桃花詢問這滿院桃花有多重,皇帝便人摘下所有桃花,一斤一斤稱重過去。
徐年悄悄歎氣,把大筆墨水桶,今天本就是想見識見識的字。
當世草書雖已遠離隸草,卻仍是師父李義山所謂的章草,遠沒有達到李義山推崇的“規矩去盡,寫至末尾不識字”境界。世上寥寥幾人,如兩禪寺的那個怪和尚,才能如國士李義山所說“悲歡離合、富貴窘窮、思慕、酣醉、不平、怨恨,於心,於字,方可與天地合。”
只見薑泥搖搖晃晃走向大筆水桶。
雙手捧起後,走到廣場中央,開始書寫。
那時候,徐年才知道笑的時候風景人,悲慟哭卻不哭的時候,更人。
懷中筆走大龍。
宛如毫尖有鬼神。
大草兩百四十五字,一筆常有五六字。
以“西蜀月,山河亡。東越月,山河亡。大江頭,百姓苦,大江尾,百姓苦”開頭。
以“薑泥誓殺徐年”結束。
捧著大筆,坐在年字附近,一墨,怔怔出神,淚流滿面。
徐年坐在最高的臺階上,喃喃自語:“好一篇《月下大庚角誓殺》。”我的QT房間開通了!烽火戲諸侯方QT房間號[1655]點擊進
吶,說話要憑良心! 我一個太監,怎麼可能和皇后、妃子、宮女有私情呢? 還有,我一個太監,怎麼可能是什麼大宗師呢? 清正司、內廷衛、聖學會、墨者行會,還有那些化外高手……怎麼可能都會聽我的呢? 最過分的是,我一個太監,你們竟然懷疑皇后懷孕是我乾的? 好吧,就算這些都是真的,可我一個太監,能有什麼壞心思? PS:異世界架空,有人有妖,有劍修有百家,騷操作修煉,依舊輕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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