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點，教導。

    “坐。”

    黃警坐在教導主任的轉椅上，微微後仰，翹著二郎，雙手合十放在腹部，他神態鬆弛，不怒自威，仿佛坐在自己的審訊室。

    高在他麵前規矩地坐好，沉默。

    黃警微笑，“別張，這沒別人，我就隨便問幾個問題。”

    “嗯……”高腹誹：沒別人我才張好嗎？！

    “你臉是不是傷了？”

    “哦，被蟲咬了。”高假裝隨意地了下。

    “行，我們開始吧。”黃警拿出筆錄本，“高同學，死者李薇薇跟你是什麽關係？”

    “我們兒園就認識了，關係一直很好，算青梅竹馬。”高回答。

    黃警邊記邊問：“昨天下午，你一直跟李薇薇在一起嗎？”

    “嗯，我們在達萬商城看電影，吃飯，玩到晚的，深夜才回家。”

    “你跟李薇薇分開的時候是幾點？”

    “好像快11點了吧。”高知道，時間不能記太清，否則更可疑。

    “那麽晚了，你不送回家嗎？”

    “順路送了一段，最後一段路說不用送，我就沒送了。”

    高知道最後那一段路的監控被青靈破壞，他故意問：“黃警你可以看監控吧，監控可以證明。”

    黃警沉片刻，眼神微微一：“實不相瞞，你們分開那條路的監控正好壞了。”

    “怎麽會？”高做出吃驚的表。

    “預謀作案的可能很大。”黃警靜靜打量高的臉，想從他的表裏找出破綻。

    “可能是人作案，不過隻是初步推測，目前沒什麽頭緒。畢竟兇、目擊者這些都沒有。”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高問。

    黃警放下二郎，前傾：“李薇薇平時有沒有關係不好的同學，或者得罪過誰？”

    高搖頭道：“人很好，班裏同學都很喜歡，我想不出有什麽仇家。”

    “那麽嫉妒的人呢？或者其他的？”

    高思索了一下，搖搖頭：“沒印象。”

    黃警點點頭，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高的臉，“你喜歡李薇薇吧？”

    高停頓了一下，“喜歡……吧。”

    “由於查案需要，我看了李薇薇的微信記錄，你跟表白，答應了……”

    “是的，昨天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沒想到會變最後一次……”高低下頭，心低落悲傷，這一點並不是裝的。

    黃警不再問話，他站起來，“行，今天先到這。”他上前拍拍高的肩，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節哀順變。”

    ……

    問話結束，高鬆一口氣，虛驚一場。

    他離開辦公室，往教室走。

    “高！”有人他。

    高沒來得及轉，一隻強有力的胳膊忽然殺出，死死絞住他的脖子。

    高幾乎不過氣：“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弱！”

    一個頭發染金，打著釘的男生鬆開了胳膊，是王子凱。

    王子凱是高的高中同學，不過一周前已經不是，當他第N次把隔壁班男生的腦袋打開花後，他終於被強製退學。

    打架的理由是：對方瞅了他一眼。

    王子凱家有錢，每天都開跑車來上學，外加他長得好看，妥妥的高富帥。可就是這樣一手好牌卻被他打得稀爛，在學校裏，他完全就是一個人見人怕的惡霸。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惡霸從高一開始就對高特別熱，王子凱曾不止一次強調過：高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這讓高寵若驚，同時也匪夷所思。屈於他的威，高戰戰兢兢地當起了王子凱的朋友，結果發現王子凱這人除了喜歡打架外加偶爾腦袋風外，人其實不錯。

    今天的王子凱心很好，應該是過來辦理退學手續的。

    “你怎麽了，一臉吃屎的樣子。”王子凱問。

    “李薇薇死了。”高說。

    “啊？！”王子凱吃了一驚，“怎麽死的？”

    “搶劫，被殺了……”

    “我去！也太倒黴了。”王子凱咂咂，“虧我前幾天還幫你跟告白了，誒，答應你了沒？肯定拒絕了吧哈哈哈，你這種人怎麽可能有妹子喜歡！”

    高翻白眼：這蠢貨永遠搞不清重點。

    “兄弟，節哀吧。”王子凱無所謂地拍拍高的肩：“往好的方麵想嘛，以後你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搶了。”

    “……”高強忍著沒有罵人。

    “今天放學了哥開車來接你，一起雙排！化悲憤為力，這賽季一定要上白銀！”王子凱說。

    “不了，今晚要去參加李薇薇的告別會。”高說。

    “不是吧，”王子凱故作誇張地跳開，“莫非你小子還想人鬼未了……”

    “滾！”

    高簡直無語，恨不得給他一腳。不過這就是王子凱，你永遠別想從他裏聽到一句正常人類該說的話。

    “回見！”王子凱拍拍屁，一邊揮手一邊跑走了。

    ……

    傍晚7點。山青區。殯儀館。

    高和十多名同學，跟著班主任一起參加了李薇薇的告別會。

    一方麵，高對李薇薇是有的，雖然昨晚變了一隻怪，但他還是想來送最後一程；另一方麵，他也很好奇，為什麽李薇薇死後沒有第一時間火化，這不符合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靈堂昏暗而肅穆，李薇薇的照擺在祭臺上，照片裏的孩笑容明。放在帶有冷凍功能的明玻璃棺，四周簇擁著茂盛的白花卉。

    李薇薇的父母穿黑西裝和黑禮服站在棺材旁，不斷朝前來吊唁的人鞠躬。

    妻子止不住地哭泣，丈夫扶著妻子，滿臉悲愴。

    班主任帶著幾名學生給李薇薇上了香，然後前去跟父母握手，接著繞玻璃棺材走一圈，告別儀式就算結束。

    高跟在隊伍裏，接近冰棺時，他仔細看了一下李薇薇的，穿著黑壽，臉上化了妝，看起來好像隻是睡著了，跟生前沒什麽兩樣。

    可一想到就是這個孩，昨天差點把自己的腦袋，深深的恐懼又從腳底生出，讓他汗倒立。

    班主任上前跟李薇薇的父母談，高隻覺得口幹舌燥，他避開人群，來到靈堂側麵的茶水間喝水。

    推開門，青靈也在。

    高不敢看青靈，獨自去倒水，青靈卻主上前：“警察有問你什麽話嗎”

    “沒什麽。”

    “全告訴我。”青靈命令的口吻。

    高四下看看，確認茶水間沒人，他攤牌道：“你怎麽不繼續演了？”

    青靈微微一愣，“演什麽？”

    “白天那些，你不是演得很好麽！”高有點生氣。

    青靈眸一掠，“你見過了？”

    “什麽意思？”

    “我的另一個人格？”

    高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你有……雙重人格？”

    “是。”

    高不說話。

    青靈把茶水間的門輕輕關上，“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不騙過自己是不行的。久而久之，我就有了次人格。是我的妹妹，青翎。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我，有時候也會不聽話，自己跑出來。李薇薇的死，青翎了不小刺激。”

    高眼神警惕：“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無所謂。”

    “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理由？”青靈眉一挑，端著一次茶杯的右手指輕輕一，薄如蟬翼的刀片忽然從青靈的前口袋飛出，抵住高的脖子。

    “我要殺你，比李薇薇殺你更簡單，這理由夠嗎？”

    “夠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高簡單把跟黃警的對話複述一遍。

    青靈聽完，陷沉思。

    “你還算機靈，沒出什麽馬腳。”

    “一個警察而已。”高故意說，“能出什麽馬腳？”

    青靈冷冷一笑：“看來你還不太清楚自己的境，你知道這座城市有多麽？”

    “多？”

    “比例是萬分之一。”

    “10000個人裏就有1個，確實很高了。”高說。

    “不，是10000個中才有1個人。”

    “什麽？！”高差點出聲，“你……在開玩笑？”

    “沒有。”

    “這不可能！”高難以置信，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太荒謬了。

    “這就是事實，現在明白自己的境了嗎？”

    “……”高的手在抖。

    “我們學校能有我和你兩個人類，已經算是小概率事件。”青靈上前一步，目冰冷，“至於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鄰居，你這輩子接到的99.99%的人，不出意外全是,各種各樣的。”

    高杵在原地，恐懼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將他死死纏繞。

    、爸爸、媽媽、妹妹，老師、同學、朋友……所有人，可能都是。而高，自從穿越過來後，跟它們朝夕相了十二年！

    高胃部一陣翻湧，隻想嘔吐。

    “實話告訴你吧，你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第三個人類。前兩個人類比我強，但他們都死了。”

    高還抱有一僥幸心理：“不可能，如果我邊都是……我早死了。”

    “因為你在這之前從未察覺它們的存在，不會傷害未覺醒的人類。它們隻殺覺醒者，也就是我們這種人。”

    “為什麽？”

    “我也不清楚。”青靈搖搖頭，“它們似乎有著一套自己的規則，我掌握的信息也很有限……”

    “你們在聊什麽？”

    高和青靈猛的一驚。

    茶水間的門被人推開，黃警笑容滿麵地站在門外。

    “你們說的，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