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華亭。”他看著陸一心，看著那張紅潤的始終帶著天真表的臉。

陸一心張了張，哦了一聲。

很謹慎。

從他說讓過來開始，就又有了一種要完蛋的第六。

對方永年的第六，從來沒有不準過。

“房子還有一個月到期，下午我已經打過電話給房東了，退租押金用來抵扣這個月的水電，剩下的直接都給你媽媽，不用再還給我了。”

陸一心：“？”

“沒什麼東西要帶走的，你之前淘寶的那些小東西你要是舍不得就個時間拿回去，我把三把這鑰匙都留給你。”他從兜里拿出鑰匙。

本來是打算給鄭飛的。

本來他是打算干脆不告而別的。

既然已經發現不對勁，他不會給自己任何再錯下去的機會。

可是到底還是敗給了。

陸一心盯著那串鑰匙。

一個的鋼圈，上面掛了六把鑰匙，認識，三把大門的，三把里面臥室的。

兩年前媽媽弄好房子讓把鑰匙給方永年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六把鑰匙。

他早就準備好要走了，連鑰匙都已經弄好了。

“你……要走了？”不接鑰匙，只是盯著。

“嗯。”方永年也不急，維持著遞鑰匙的姿勢。

“不回來了？”還是盯著鑰匙。

“偶爾。”他不打算撒謊，藥房畢竟有他的一半，他怕他以后水果店不敷出，還是需要藥房養老。

“哦。”陸一心吶吶的。

木頭人一樣站著，就是不去接那把鑰匙。

方永年耐心很好的等。

他看著面前這個十八歲的姑娘，眉目如畫，頭發濃，低垂著眉眼，一輛小車開過，車燈劃過的臉。

在哭。

沒有聲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流。

方永年還是沒。

陸一心輕輕的吸了吸鼻子，再次抬頭的時候，眼睛因為被眼淚沖刷過，亮得驚人。

“我想過如果你要走了我應該 要怎麼辦。”聲音還帶著哭腔，但是顯然沒打算再哭，看起來，很悲傷、也很鎮定。

“我想你肯定不會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和我說話，因為自從我闖禍后，你就一直在避嫌。”

特別狠心的一直避嫌。

“所以我想，如果你說要走了，我就嚎啕大哭，不管在哪里，就拽著你的手嚎啕大哭。”

十八歲的姑娘，哭還是有用的，哭還是能拿到糖。

“但是……”陸一心抬頭看著方永年，這個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的男人，“那樣你會討厭我。”

會讓他難堪，最不想的就是讓他難堪。

“你答應過我，如果你一直單，等我長大了，可以讓我追你的。”

自顧自的說，說完了又自顧自的否定。

“不對，你沒有答應我，是我強迫你默認的。”

“但是那也是默認了。”看著方永年，居然還笑了。

一如既往的耍賴得逞后小得意的笑。

“所以，方叔叔。”這次規規矩矩的，沒有他的名字，“等我長大了，能獨立能讓你們覺得我是認真的時候，如果你還單，我可以追你麼？”

方永年哽住了。

如果說他之前多多仍然還是覺得陸一心其實是在胡鬧，多多還是認為陸一心的喜歡只是荷爾蒙太旺盛了沒發泄的話，那麼這一次，他認真了。

那麼魯莽的陸一心，在這種時候完全沒鬧。

好像真的明白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鴻，也真的認真的思考過應該怎麼辦。

所以站在這里，止不住的流眼淚，卻昂著頭。

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一邊喜歡，一邊心虛。

我們之間沒有可能——這樣的話，方永年說不出口，讓他對一個十八歲的姑娘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種話，他想想都覺得荒唐。

他們之間，本沒有之間這兩個字。

“你會一直待在華亭市麼？”陸一心沒等到方永年的回答，眼睛黯了一下。

“不一定。”只要不談到，他有問必答。

“華亭不遠……”陸一心吶吶的，“我可以去看你麼？”

“……不可以。”他覺得自己簡直快要變石頭，最最堅的那種。

“那……發微信呢？”陸一心的眼睛更加黯淡了，卻仍然抖著堅持把話問完，“如果煩的話，你都不用回，只要能讓我發就行了。”

不要拉黑我。

卑微的，都不像陸一心了。

“你們倆在這里干什麼？”大半夜被出門做苦力的鄭飛在街對面嚎，嗓門大到醉倒在凳子上的陸博遠咕噥了一聲，翻了個。

方永年抬腳就走。

陸一心在那一瞬間整個人心都塌了，下意識抬手，拽住了方永年的袖子。

不敢說話，只敢的拽住。

方永年那一步，突然就邁不出去了。

他覺到后的小姑娘正在發抖，他知道他如果想要決絕，今天晚上拽開，他們之間，就真的可以再也不要有之間。

他去了華亭，換了手機號碼，就可以和和陸博遠都再也不再有聯系。

他深呼吸，看著街對面的鄭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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