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沒有做頭髮?」陳修澤說,「至珍喜歡弄的頭髮,能被認可的理髮店和師傅, 手藝一定不錯。」
「我耐心不足,忍不了長久地坐著, 」方清芷說,「的頭髮很漂亮。」
陳修澤說:「至珍小時候頭髮更多些,每次為洗頭髮用的時間也要比慧寧長。」
提到慧寧, 陳修澤原有些笑意, 又漸漸地了, 側問:「要不要喝些水?」
方清芷搖頭。
「慧寧剛到我家的時候, 就這麼高, 」陳修澤比劃了一下,陷回憶,「父母過世得早,在這裡也沒有別的親人,父親說都是同鄉,能幫就幫一把,不過是多了一張吃飯的,也吃不了多。」
夜裡有些涼,窗子沒有關,清冽的草木香隨風灌,方清芷覺有些冷,靠近陳修澤,他順手拿起旁側的外套,披在肩膀上。
「你沒有弟弟妹妹,」陳修澤說,「或許你不太清楚,兄弟姐妹之間的一些相啊約束。啟年輕時犯了錯,慧寧卻一直是好孩子,一直照顧著至珍和永誠。倘若再小上幾歲,等條件再好些,也能同至珍般繼續深造,繼續念書。」
方清芷輕聲:「其實,念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
陳修澤頗為意外,看。
「就像你,一直念著我是高材生呀,」方清芷說,「其實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陳修澤,我讀書不是為了多麼崇高的理想,也不是為了鑽研學,我只是想找個面的工作,不至於再睡閣樓,不會再因為多吃了一口飯就要被舅媽指桑罵槐。」
肩膀削瘦,陳修澤型大,服罩在上,松松向下了些,陳修澤又為攏了攏,方清芷仍覺蕭瑟,輕輕向他方向靠了靠:「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好,讀書是因為我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倘若我是個男人,打工,或者認一個師傅,學一門手藝,也能養活自己。但我是個孩子,舅舅舅媽隨時都能將我嫁出去,或者把我賣去……我別無選擇,只有讀書才能令自己生活更面。我不願意後半生都要圍著丈夫轉,不願意去一個又一個地接著生孩子;你講我沒有兄弟姐妹,不懂你做為大哥的苦楚,我也要講,你不是孩子,也不懂我們若是沒有錢,普通的念書也是奢。」
陳修澤摟住肩膀,他躬,用臉頰去的頭髮:「抱歉。」
「也不是在指責你,」方清芷安靜地說,「就是講些事實……大約可以這樣說?因為是孩,舅舅舅媽就能堂而皇之地霸占我家房子,若是問,他也只說,你一個孩,遲早要嫁出去,房子不能便宜了外人。也因為是孩,我打工時要提防鹹豬手,服也要穿得嚴嚴實實,之前給那個黑醫做幫手時,他還要我帶上帽子,戴著口罩穿男裝,這樣能減很多麻煩。」
提到這裡,悵然:「若我是男的,大約也不會因為一張臉被你看中。」
陳修澤說:「不單單是因為臉。」
他也知此時此刻不適合講這種話,靜默片刻,方清芷沒有擺他的擁抱,而是抬頭,去看他的臉:「假使現在有人講,你我是親兄妹,你怎樣做?」
陳修澤想也未想:「殺了他滅口。」
「你看,」方清芷說,「你也不是那麼迂腐的人……我為白天對你的評價道歉。」
陳修澤安地拍了拍手臂:「不是因為這個,清芷。我只是在想,啟和慧寧倘若真要在一起——以後人將如何看待他們。」
方清芷說:「你都不介意別人怎樣看待你我,為何如此介意他們?」
陳修澤問:「你聽到誰在散播流言蜚語?」
「不用耳朵聽,」方清芷答,「想想就可以知道,你同我在一起,會有人怎樣講……我還在讀書,你又是這樣的人,大家只會當我們是人關係。就像你第一反應,就是啟和慧寧是追求刺激而吃果。」
陳修澤默然片刻,又說:「還是不同,你我會結婚,屆時謠言也會不攻自破。而啟同慧寧……若並非真心,僅僅是一時的糊塗,將來兩人分開,又如何相。紙包不住火,倘若真走風聲,啟是男的,倒也無妨,慧寧又要遭許多非議。清芷,縱使我真能管住那麼多人的,我也管不住他們的腦子。」
方清芷說:「你現在講紙包不住火,但在今天早晨之前,我們都沒有聽過啟和慧寧的事,對吧?」
悄悄掩蓋下那日看到的巾下草莓痕。
陳修澤說:「是。」
「所以呀,」方清芷說,「你要相信他們自己會理。倘若真能在一起自然好,可若是走不下去……如今木已舟,生米已經煮飯,即使你現在強行分開,他們兩人之間,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早就做了無數次——你這時再要求他們做普通兄妹,豈不是更難收場?」
陳修澤說:「我知你講得很對,但我還是——」
他說:「無法接。」
弟弟和妹妹。
又是在家裡。
方清芷安:「這有什麼無法接的呢?你看他們都坦然地接了我比他們都要小這件事。」
陳修澤閉上眼睛,按了按眉心:「還是讓我想想。」
方清芷起,坐在陳修澤後,抬手為他細細著頭痛的地方。這個時候,之前的爭吵啊,冷戰啊都暫時告一段落,他們今晚只是個互相將傷口出的人,無關份無關過往,只認真地通如何理一件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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