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歸仁院住的很舒服，每天晚上還有人摟著給暖手暖腳，不想搬出去可怎麼辦呢？

心里如是想，面上阿縈卻低眉順眼地道：“太夫人說得有理，妾也不想給大爺添麻煩，回去定與大爺商量。”

“如此甚好，今日你便回去說一說，別拖到明天。”

趙氏稱心如意地點了點頭，又喚來秋娘賞賜了阿縈不金銀首飾，兩人說話間頌哥兒穿著一緋紅的小襖喜氣洋洋地走進來，看見阿縈歡喜道：“阿縈，你怎麼也在，你來給娘請安？”

“五爺新年萬福金安。”

阿縈忙要起請安，趙氏把按了下去，頌哥兒大步如風，上帶著一冷氣，趙氏擔心頌哥兒沖撞到阿縈上，嫌棄地攔住他道：“去去去，別過來，站那兒就行，別把冷氣過到你小侄子上。”

“小侄子？”頌哥兒瞪大雙眼，四下逡巡昶哥兒，大早上的昶哥兒怎麼跑到娘這里了？

阿縈有孕的事頌哥兒還不知道，趙氏下朝阿縈的肚子方向努了努。

頌哥兒迷糊地看看窘迫的小嫂子，又瞅瞅一臉神的娘，搞不明白趙氏是什麼意思。

“讓你多讀書你不聽，”趙氏無奈道：“阿縈有孕了，再過半年多你就當小叔叔了！”

“我有小侄子了！”頌哥兒又驚又喜。

昶哥兒雖然也是他的侄子，但親緣上終究隔了一層，阿縈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不一樣，那可是他親大哥的娃！

“三個月胎位還沒坐穩，說出去不吉利，這一個月家里來人你把捂嚴實了，聽見了沒？”趙氏不放心地囑咐道。

“省得了省得了。”頌哥兒滿口答應。他不懂為什麼三個月胎位沒坐穩，便興地盯著阿縈癟癟的肚子問：“娘，這得多久才能生出來呀？”

趙氏說道：“十月懷胎，還得等八個月呢。”

“那可有的等了。”頌哥兒就有些失。

趁著拜年的親戚還沒來，趙氏便親自領著阿縈又去了一趟怡禧堂，兗國大長公主早就起來了，這會兒剛用完膳，阿縈給兗國大長公主請安，兗國大長公主便分別給了阿縈與頌哥兒一人一個封紅，叮囑阿縈細心養好子，為裴家開枝散葉。

“妾謹遵公主教誨。”

阿縈規規矩矩屈膝福，起時，無意對上兗國大長公主那雙云淡風輕的琉璃目。

兗國大長公主是今上姑母，俗話說人活七十古來稀，七十歲在本朝已算十分長壽，兗國大長公主的眼神卻不見毫疲倦之態，反而充滿睿智與淡然從容，那是一種看世事的淡然，仿佛任何人的心思在面前都無遁形。

阿縈心猛然一跳，迅速垂下了眼簾。

看得出來兗國大長公主年輕時應該是個大人，眉眼端莊秀麗，為何老太爺裴忌不喜歡份高貴的公主妻子，反而對妻子邊卑微的婢有獨鐘，甚至在鐘氏死后不到一年也憂思疾、郁郁而終？

老太爺已過世多年，阿縈應該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

請安完畢，阿縈告辭離去。

從怡禧堂出來，沒去歸仁院，反而繞遠路去了相反方向的汀蘭館。

昔日門庭若市的汀蘭館人煙寥寥，只余兩個看守的婆子在門口打瞌睡。

“嘎吱”一聲門一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和周媽媽有三分相似丫鬟，當中一個婆子立時攔住，盤問去做什麼。

虎落平被犬欺，堂堂衛國公夫人的大丫鬟想出去一趟都要經過兩個婆子的允許，沈明淑想喝燕窩粥，婆子嫌棄沈明淑事兒太多，推諉道：“姑娘等送飯的丫鬟到了再跟說罷，我們守著門兒，一時哪里走得開。”

白芷又氣又急，口不擇言地罵道：“一群捧高踩低的老貨，我們夫人是生病了又不是快不行了，你們敢這樣怠慢夫人，等夫人病好了我定要讓夫人把你們都發賣！”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紛紛冷笑不語。

前幾次裴元嗣足沈明淑還給幾分薄面，對外稱夫人患病，這次卻連掩飾都懶得去掩飾了，如今滿府上下誰人不知道夫人是因為犯了大錯，意圖謀害縈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才被大爺責罰，白芷還想騙他們兩個，大年初一都不待讓他們歇歇的，喝個屁的燕窩粥，城門上掉簾子，沒門兒！

白芷見指使不二人，扭頭氣沖沖地就想自己沖出去，婆子忙將攔下，三人爭執推搡之間，只聽一人輕的聲音傳來。

“不得無禮。”

兩個婆子抬頭一看，吃了一驚，趕跪下行禮。

“奴婢見過縈姨娘，姨娘新年萬福！”

阿縈緩步走來，虛扶二人一把，“快起來罷，大過年的，不必多禮。”

紫蘇從袖中掏出兩把錢，一個婆子給了一把，婆子兩人驚喜不已，疊聲說使不得。

阿縈笑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媽媽們拿去吃酒，姐姐素來子不好，眼下生了病，還你們多擔待些，一碗燕窩粥，也算不上什麼，你們說也是不是？”

兩個婆子都在心里嘆，哎呦，這年輕的縈姨娘心腸未免也忒良善了些，那夫人可是要謀害肚子里的孩子，竟也能冰釋前嫌！

財帛人心，當中一個婆子地就去給沈明淑端燕窩粥了，白芷警惕地瞪著阿縈，不明白來給沈明淑獻殷勤是真心還是假意，“別以為我會替夫人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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