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縈讓綏綏吃慢些，給小丫頭角道：“蒜市口的鄭家糕點做的栗子糕比家里的好吃，下次娘買來給你嘗嘗。”

正說著，裴元嗣進來了。

綏綏眼一亮，忙掙開娘親沿著床沿跺腳想要下去，阿縈把綏綏抱下去，綏綏地沖著進門的爹爹撲過去，甜甜道：“爹爹！爹爹！”

裴元嗣笑著將兒抱進懷里。

小丫頭臉上就笑了一朵花，對著爹爹嘰嘰喳喳地分今天做了什麼。

阿縈隨后出來，裴元嗣不聲地端詳了阿縈的臉，發現雖然在笑著，笑容卻仍是很勉強，眉眼之間有幾分疲態。

“去坐著吧，我自己來。”

裴元嗣放下綏綏，一個人去了凈房。

用完晚膳兩人躺在床上，阿縈困倦得睜不開眼，裴元嗣卻還在摟著和說話。

阿縈第一次覺得他很煩很聒噪，想打斷他又懶得張，慢慢男人低沉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

“縈縈？”

裴元嗣抬起阿縈尖尖的下。

阿縈長睫安安靜靜如羽般鋪陳著，呼吸平和，臉紅潤，顯然已經睡了過去。

裴元嗣垂眼，大手在阿縈的小里挲了幾下。

仍舊是細如脂的，手卻沒了從前的盈飽滿，甚至能到肩膀和肋下幾塊梆梆的骨頭。

又是輾轉難眠的一夜。

第二日一早，裴元嗣提前半個時辰出發，并沒有急著去都督府上衙，而是騎著照夜白向相反的方向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平江伯府。

兩府相隔也就是三個坊的距離，趙炳安剛收拾好準備出門，一見人高馬大的表哥在外頭專門候著，還稀奇地，上馬道：“呦，什麼風把表哥您給吹來了？”

裴元嗣瞥了他一眼。

趙炳安眼底浮著一層青黑，沒打采，看著比他這個昨晚一夜沒怎麼睡的人神頭還差。

“還不是人們那檔子事，心死我了。”趙炳安嘆氣道。

“活該。”裴元嗣毫不留道。

趙炳安：“……”

趙炳安嘀咕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求我，小心我不幫你！”

“有本事你就試試。”

趙炳安的羽林衛掌守衛巡警，負責宮安全，辦公機構在宮城北門的玄武門，而中軍都督府則在皇城之，從平江伯府到皇城司這段路的距離用了半個時辰，裴元嗣先下馬，趙炳安還得繼續往里走兩刻鐘。

阿縈的親弟弟都去勸過了不頂用，更甭提張氏一個外人，趙炳安對自己的妻子不抱什麼希，面上還是拍著口保證道：“表哥放心，回去我就囑咐張氏，讓去衛國公府好生勸一勸小嫂子。”

說著調轉馬頭就要急著走，他快遲到了！

裴元嗣卻沉著臉住他道：“你急什麼急，天天遲到也不差今天這一時半刻。張氏是你的正妻，嫁給你三年無過無錯，是難得的賢良淑德，你趕和生個嫡子出來才是正經事，你若還和以前一樣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府里寵妾滅妻，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趙炳安心想表哥你才是寵妾滅妻好不好，我起碼還沒到把小妾帶到春狩那樣正經宴會的地步上，咱倆半斤八兩你還好意思來說我？

不過他并不知道裴元嗣日后已經不準備再娶妻了，心里如是腹誹，知道說出來裴元嗣肯定又得罵他，索隨口敷衍道：“我知道了，走了走了！”

擺擺手進了大明門。

翌日下午，張氏果然如約造訪。

阿縈和張氏算是君子之，正如張氏自己所說，君子之淡如水，春狩之后兩人來往并不多，既不顯得生疏，也未曾過分親熱。

上次阿縈有了綏綏剛坐穩胎三個月趙氏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要做祖母的好消息，這次阿縈坐穩胎三個月后神一直不振，趙氏擔心傳出去眾人都上門賀喜，沖撞了阿縈肚子里的寶貝疙瘩，就忍著暫時沒傳出去。

張氏也是才知道阿縈又有了孕的消息。

但觀阿縈的面，竟比上次見面時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下尖尖，擺下的一把纖腰空空，眉眼間縈繞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哀愁，原本明亮清澈的一雙杏眼仿佛蒙上一層翳般暗淡無，看著便極人心疼憐惜。

“你這究竟是怎麼了，才幾個月沒見，我都不敢認你了。”逗完綏綏之后，紫蘇將綏綏抱了下去，張氏驚訝道。

阿縈強歡笑。

能說什麼，也不想這樣，可是夜里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母親臨死前的畫面，的確是為母親報了海深仇，就好像前面那條布滿荊棘一無際的路終于有一天走到了盡頭。

本應喜悅，本應得償所愿，再走下去卻開始茫然無措，這是想要的嗎，譚氏死了，娘和弟弟就可以活過來了嗎？

不，不是的，從頭到尾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就是能一家人團圓和，永不分離。這些念頭在腦中來回翻轉、設想，令心俱疲，不堪重負。

“我只是覺得很累。”靠在大迎枕上，呆呆地著頭頂的承塵。

“你的人生還有這麼長，現在就累了，以后可怎麼辦？”張氏憐惜地握住阿縈的手，“阿縈，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時候很羨慕你，是真的很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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