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陸厭回到家后，先去書房辦公，整整兩個小時過去，夜已經很晚。

 他靠在椅背上，手有些酸疼的眉心時，右腳不小心踢到了一個柜門。

 他垂眸瞧了眼。

 書桌右下角的柜子，還上著指紋鎖，里面仿佛藏著什麼。

 陸厭俯向前，用指紋將鎖解開，打開柜子后，眼是摞得很高的筆記本。

 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棕封皮，扉頁泛起些邊邊，看樣子，曾翻閱過多遍。

 陸厭重新靠回椅背，漫不經心翻開第一頁，上面是他的字跡，黑鋼筆水沒被暈染，保存很好，寫著——

 因人看綜藝節目怕老了得阿爾茲海默癥忘了彼此，特用筆留下記憶。

 陸厭的口有些悶漲，有些張翻開第二頁……

 他在書房里保持一個姿勢坐到凌晨，外面的暖過落地窗照在他上時，才讓他恢復許知覺。

 柜子里的筆記本已經全部被看完，此刻放在書桌上，帶著過往整十年的回憶，麻麻，極盡詳細。

 包括當天吃了什麼飯，二人說了什麼話，甚至都有拍立得拍下的照片作為佐證，把他埋在深的回憶，一點點往起勾。

 陸厭頭向后仰，眼眸里爬起許紅，他默不作聲點了支煙，膛起起伏伏，緒有些不穩定。

 良久，他叼著煙，拿起手機給遠在國外的紀朗撥去電話。

 …

 兩個小時后，陸厭將通話掛斷，拿起沙發上放的大往外走，他先去了醫院。

 姜潤生半死不活躺在vip病床上，被“哐當”一聲關門聲吵醒，他掀起眼皮看了眼。

 病房的窗簾還沒拉開，外面的暖照不進來，顯得屋子里的環境比較昏暗。

 陸厭來勢洶洶，單手將他從床上拎起來，對準他剛做完手的，狠狠踹上去……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他才開門離開病房。

 上的襯衫扣子蹦飛一顆，手腕的袖子隨意挽起，指染著，額發有些凌，遮住許冷漠神。

 他靠墻站著，手指“咔嚓咔嚓”頗為煩躁撥弄打火機的蓋子，對站在旁邊的手下沉聲吩咐:“把姜潤生丟去國外，讓他同父異母與他爭奪家產的哥哥收拾……”

 對方是個玩命徒，姜潤生在他手里，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手下應下，推門走進病房。

 陸厭沒再往回看一眼，他起，邁步往外走，驅車抵達墓園后，買了一束雛，爬了幾百個臺階一路向上，抵達沈慈安的墓前。

 他將雛放在碑前，跪下，低頭，默哀兩個小時。

 然后又獨自坐在旁邊冷冰冰的臺階上，給自己點了支煙，向遠高矮不一的松樹林。

 死那天，歲歲一定很難過吧。

 陸厭心口涌出悶痛，但他清楚，這遠不及當時程歲痛的萬分之一。

 此刻，他的心底生出一種深深的愧疚與厭惡，厭惡自己到了頂點。

 待一支煙燃盡，周沒什麼溫度后，他起，往下走。

 手剛上車把手，手機就突然來了條微信消息，是柳蓉發來的，讓他回家一起吃飯。

 自從他失憶后，柳蓉就像是變個人似的，對他很關心，像個正常媽媽對待孩子那樣。

 要不是他從日記本上得知了過往的一切，他還真以為柳蓉很他。

 陸厭沒回復，驅車，直抵老宅。

 他要看看，這出溫親子戲碼的背后，又藏著什麼丑陋。

 家里不有柳蓉和傭人，還有張允檸及其父母。

 陸厭神淡漠，和他們客套打招呼后，坐在沙發上翻看金融雜志。

 柳蓉穿著一襲絳紫的連，走過來，笑道:“陸厭，這是允檸，你的未婚妻，快打個招呼。”

 陸厭翻雜志的作一頓，抬頭，起眼皮看過去，不疾不徐道:“未婚妻？”

 張允檸站在柳蓉邊，穿著一套最新款的迪奧套裝，妝容致，看起來很漂亮，是提前打扮好的。

 柳蓉面不改道:“對啊，你和允檸高中就是同學，當初你主追求的，后來你們在一起十多年，上個月剛訂完婚，可惜你車禍失憶了……”

 “柳姨，說這些做什麼……”張允檸佯裝害。

 柳蓉笑著和張家父母打趣:“你們看看，現在還不讓我說了，這有什麼，反正我們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和陸厭早結婚，我也好早早抱上孫子啊……”

 突然，陸厭輕嗤一聲。

 眾人都看過去。

 陸厭將手上的金融雜志合上，隨手扔向茶幾，眸無溫笑著:“張小姐，我既然那麼你，那更不能娶你了。”

 “為什麼？”張允檸一臉不解。

 “因為我……”陸厭子向后靠，當著所有人的面，笑得有些輕狂，“不舉。”

 此話一出，客廳幾乎落針可聞。

 “你在胡說什麼？”柳蓉的臉瞬間變了，當場怒喝。

 陸厭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將這出所謂的親戲演到底:“媽，既然你那麼喜歡張小姐，那我就不瞞著你們了，我不能耽誤張小姐的幸福啊，你們說對吧，張伯父張伯母？”

 對方一臉凝重，沒有說話，顯然正在認真考慮這件事。

 “我不信……”張允檸上前一步，急促出聲。

 陸厭眉頭微挑，反問:“你不信什麼？我們相十多年，難道我從沒過你嗎？”

 張允檸被拿住，一時無話。

 陸厭則步步，將事砸實:“我既然十多年都沒你，不更能說明我有問題嗎？”

 他始終似笑非笑，緒平穩，讓人猜不虛實。

 只瞧他慢悠悠往后退一步，音冷淡卻篤定道:“為了不讓張小姐嫁給我守活寡，我只好忍痛割，宣布婚約無效，這件事，到此為止！”

 張父張母氣得拽著張允檸就往外走。

 柳蓉沒攔住，含怒看陸厭，以一種審視的目質問:“不娶，你想娶誰？程歲嗎？”

 陸厭眼眸里慢慢流出困神，佯裝不解問:“程歲是誰？我為什麼要娶啊？”

 柳蓉移開視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陸厭則轉往外走，眸逐漸變深，心里的厭惡越來越重。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是紀朗來電。

 陸厭按下接通，音低:“怎麼了？”

 紀朗的聲音有些著急:“我在醫院的朋友說，程歲申請了去c市做邊境醫生，調令下來了，今天下午三點半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