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抬起頭,剛要說話,忽然心中就是一。
貌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的一切,就仿佛不對勁了。
陳閉上眼睛,無視了面前的白發老頭,開始只聽自己心中的聲音。
漸漸的,一個個畫面,開始從記憶深,如同深海魚被釣上了漁船,猛地一下竄了出來……
那是年時候,在上京的風與浪 ,
是年風流,是意氣風發,
是父母雙全,是家庭溫暖。
然后,
某一天,
父死母喪,
堂堂上京豪門闊,家破人亡,不得不狼狽出京,乞討南下。
再然后,
贅婿門,忍蟄伏,
有的甜,也有生活的困難……
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
不管是幸福還是痛苦,是親或者,是風還是落魄,
全都真實不虛。
“與之相反的……”
陳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的表,
他的作,
全都定格在那里,
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大手下來,按下了暫停鍵。
人停,
風止,
水亦不流。
陳面譏諷之,先是冷笑,再是狂笑,最后笑出了悲嗆。
真實的世界,
哪里能找得出“暫停”的按鈕在哪里?
原來,
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
他都在一段可以隨時快進,隨時倒退,想暫停就暫停,甚至,想結束就結束的虛幻中。
陳抬頭,看向天穹,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天穹之外,有一個人正在附探出頭來,日月般碩大的眼睛,正在盯著他的一舉一。
“假的,都是假的。”
陳一口氣吐出來,
這一口氣,他沒有去用任何的功法,只是尋常的吐氣,
正常來說,便是正在手的蒼蠅都未必會被這樣一口氣驚飛。
可落在白發老者上,
落在這片能被暫停的世界上,
卻猶如倒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瞬間將一切飛灰湮滅。
整個世界,連帶里面的一切,盡數崩潰了。
恰似一個男人,帶著一整天的疲憊躺在床上,沾著枕頭就著,呼嚕聲震天響,
夢里面,
男人開著豪車,著閃燈,一言一語皆有人聽,一舉一為人矚目,
一個念頭,一個決策,
就能掀起驚濤駭浪,
讓行業,讓世界,
都為之歡呼或痛哭……
突然間,只是乙醇中,一聲嬰兒的“哇”地啼哭聲響起,
男人瞬間驚醒,迷迷糊糊中抱起嬰兒,在漆黑的臥室里來來回回地走著,
口中哼著不著調的歌曲,雙手晃而搖擺,
一心只想在嬰兒睜開眼睛前,重新將他哄得睡去。
啼哭聲消失了,
男人的手酸了,腳累了,
小心地,像捧著絕世珍寶般把嬰兒放回了床上,連呼吸都摒住了,生怕稍稍呼吸得大聲一點,就再次把這個小祖宗給驚醒了過來。
做完了這一切,
男人茫然地站在漆黑的臥室里,
重新想起了夢中的瀟灑與輝煌,
忽然明白過來了。
一切皆是夢幻。
恰如此刻,
陳上下左右前后,皆是一片漆黑虛空,
猶如,夢醒時候,那漆黑的臥室。
“那……”
陳的聲音帶出了回響:“……什麼才是真實的呢?”
“或者說,一切的虛妄,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記憶的浪洶涌蓬,
深埋在海底的礁石,不住地隨著他一念之間,在不住地生長,最后探出水面,變了一座座的島嶼。
每一座島嶼上,
都有一個個陳在活著……
他是世界首富,
擺了贅婿的困境,從能想到的每一個方面,去補償深的妻子。
他報復了家族,打臉了妻族,
他甚至有了一個可的孩子……
他是國宗師,
他是靈氣復蘇世界的先行者,
他穿梭在諸天世界里,
在一方方世界里面,
留下了自己的名姓……
陳發現,一切發展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虛。
他更是越來越不像他了。
“這世上有什麼比楚門的世界更慘呢?”
陳忽然一揮手,大浪滔天,島嶼皆沉,記憶泯滅。
“那就是,
不僅僅是生活在一個被所有人一直關注的,有著大綱、細綱的世界里,
被別人所擺布著,去做著各種無謂的事,
不管是打臉,還是被打臉。
不管是,還是被。”
陳搖著頭:“這些其實并不恐怖。”
“好歹,我是真的,是真的,恨是真的,緒與,皆真實不虛。”
“可是……”
陳不知不覺間,淚水長流,漸漸地,淚水染上了殷紅,為了淚。
“我連這都不如。”
“我的不是真的,
只是某個存在想讓我;
我的恨是假的,
只是某個存在想讓我恨。”
“我可以在上一刻睿智而沉穩,
又可以在下一刻,淺而浮夸。”
“我的恨仇,我的緒,居然也只是某個存在,雙手放在鍵盤上任意敲擊就能決定,就能扭曲的。”
“原來,連我自己都不是真的。”
陳不自覺地痛哭出聲。
記憶的大海不住地卷起滔天巨浪,
惟有很很的島嶼,
沒有在巨浪中陸沉。
那是陳還是贅婿時候,
與妻子的別扭,
得知巨富的喜悅,
一點點扭轉妻子對他的幽怨,
為給妻子添上一輛車,一件服,一點首飾而喜悅,為妻子的喜悅而喜悅……
陳記憶中的漫長時間里,
只有那麼短暫的,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記憶,
它是真實的,
它是有價值的。
“俱往矣!”
“也來不及了。”
陳用手捂住口,卻覺不到腔里面有心臟在跳。
“那就,結束吧!”
陳珍惜地看著,那只有十分之一的記憶,里面真實不虛的與生命,
終究道一聲“結束”。
一聲落下,
黑暗席卷,
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實質的鉛塊,在無窮無盡的外力下,
從一方宇宙的龐大,
坍塌了米粒大小。
隨之坍塌,隨之湮滅 ,
也隨之結束的,
是陳高開,低迷,再次崛起,失于混,迷于夢魘的人生……
人生是一段故事,
它或許講得不彩,
它或許虎頭蛇尾,
它或許曾經換了一個個不同的講述者,
但在某個瞬間,
它曾經,有過真實不虛的,
曾有人,
寄希于它,
夢牽夢繞是它,
失魂落魄為它,
最終,對著它,寫下了三個字: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