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瞎話你們也信，都天上了，神仙還養，你怎麼不說神仙在仙宴上吃湯餅？」

  「雄唱曉，誰說神仙的就是用來吃的，那是神，是仙。」;

  「你說，靈華君上天去過，吃過那天上的長生不死藥麼？」

  「你看靈華君的天人相，定然是吃過的。」

  熊亥路過的時候，聽到了這些人的談話，立刻厲聲喝道。

  「爾等這是閒得沒事做麼，敢在這裡瞎嚼舌？」

  「口舌生孽，就不怕死後拔舌地獄麼？」

  一句話，便嚇得宮祠的侍僕散去。

  不過，那些人所說的話卻記在了熊亥的心間，尤其是最後那人所說的。

  「你看那靈華君的天人相，定然是吃過不死藥的。」

  熊亥垂垂老矣，之前最大的奢，便是盼著死後能去那蒿里得壽，然後來世能夠投個好胎，這便夠了。

  但是此時此刻，聽這人說起長生不老，心中卻陡然起了漣漪。;

  「不死藥？」

  不知道為何。

  熊亥自然地便想起了那一日，在殿中看到的場景，還有那燭火之下，非金非玉的盒子。

  而第二次注意到靈華君不對勁的地方，則是在那池邊。

  靈華君深夜起，冒著小雨孤自一人不讓人跟隨著，朝著那池邊走去。

  往日裡神巫下了命令，自然沒有人敢跟著，大多人都知道神巫一定是要施展什麼法，或者是召神遣鬼。

  但是這一次，熊亥卻又想起了那個非金非玉的丹盒，也想起了那侍僕說的話。

  霎時間，就好像被鬼上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外面下著小雨，吹著秋風。

  他躲在草里，看著神巫在江邊引龍而來，然後拿出了那玉盒，讓蛟龍吞了腹中。;

  神巫的模樣顯得小心翼翼，猶豫了半天，就算不是熊亥換一個人也能看得出，那盒子裡裝著的定然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若不是，怎能讓猶如人間神祇的靈華君出這般模樣。

  ——

  舉行祭神大典的時候。

  熊亥頭戴著儺面，跳著儺舞開場的時候，便看到失神的靈華君在猶豫著什麼，最後說了一句。

  「還是，還於神君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靈華君似乎擺了那近日以來渾渾噩噩的模樣，重新變得沉穩了起來。

  靈華君登臺而去，朝著那大殿之中的雲中君畫像和神主牌位走去。

  而戴著怪儺面的老巫覡熊亥一震，自卻陷了渾渾噩噩之中。

  但接下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跳完了儺舞，然後又在半途之中離去。;

  「還於神君？」

  「還什麼，為什麼要還？」

  「是那盒子裡的東西麼？」

  「那是雲中君，是天帝給靈華君的麼，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這般慎重？」

  「竟然，連靈華君都不敢要？」

  為靈華君的親長輩，還是邊被敬重的巫覡，他是數能夠靠近靈華君的幾個人之一。

  他知道靈華君上有一枚符詔，可招鬼遣神。

  也知道那引龍燈如何用，不同的龍燈對應的是什麼龍，更知道各種關於靈華君的。

  「看一看！」

  「看一看那到底是什麼？」

  「然後還回去便是了，我看一眼，便還回去。」;

  這個時候，熊亥就已經制不住心魔，他日思夜想著那丹盒，不斷地猜測著那盒子裡面到底是何。

  他想要「借」那引龍燈，悄悄地召那池中金鱗出來，然後看一看那盒子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熊亥借著典儀之事所需，進靈華君的寢宮中，然後繞了進去，開始在宮中尋找那引龍燈。

  他找到了引龍燈，隨後便直奔那江邊。

  熊亥高高舉起引龍燈，然後念起了咒語。

  不多時。

  果真有一頭金鱗浮了上來。

  龍張開了，吐出了一個盒子。

  熊亥迫不及待地將那盒子抓在手中，還沒有打開，他便死死地盯著那盒子上的東西。

  「不老丹！」;

  只看那三個字，熊亥的心深便確認了，甚至可以說是篤信無疑。

  這便是讓他心魔的原因，是他魂牽夢繞不能自拔的東西。

  「長生不老藥。」

  亦或者，也可以換一個說法。

  「不死藥！」

  老巫覡覺一，直接跪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明明是晴天朗日，他卻好像覺狂風從遠方出來，甚至聽到了無數的聲音從自己的心底里，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那聲音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但是都在呼喚著同一個詞。

  「長生不老！」

  他拿著那非金非玉的盒子，仿佛聽到了古往今來的眾生，聽見了他脈之中的祖祖輩輩都在呼喚。

;

  「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長生不老……」

  此時此刻，被他抓在掌心的，便是那古往今來帝王將相和凡塵一切眾生所追尋之。

  而且，是那些人耗盡一切，追尋了世世代代，最終都沒有得到的東西。

  有了它，便可超迴。

  吞下它，便不再是凡人。

  此時此刻，熊亥就好似被惡鬼奪了魂魄，被域外天魔占據了軀殼，眼神徹底變了另外一個人。

  「不死藥，真的是不死藥。」

  「吃了它，我便能長生不死了，我便是仙人了。」

  「不用再迴，不用再那生老病死之苦。」

  「返老還，永駐人間。」;

  熊亥瘋了一樣的，他咧開著，不斷的吸進去氣，然後用力的吐出來。

  他抓住那丹盒，盯著它，眼珠子都仿佛要凸了出來。

  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然後猛地看向了四周。

  就好像之前的靈華君一樣，生怕其他人看到了他，看到了他手中的盒子。

  隨後，他連忙挑起引龍燈，然後跳到了那龍的上。

  「去！」

  「聽吾號令，速速帶我去北邊。」

  熊亥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往南邊逃，那裡遍地都是鬼神和地主土伯。

  他唯一能夠逃的方向，便是北方。

  而且他沒有多長時間了，一旦神巫結束了今日的祭神大典，然後發現了他盜竊了不死藥之後，一定會馬上調天上地下的各路鬼神前去尋他。;

  他要找一個不被人神妖鬼所能尋到的地方，為這竊取長生不死的第一個凡人。

  他覺得自己瘋了，但是坐在那龍首之上，熊亥捧著那丹盒，眼神再次陷其中。

  「這可是不死藥啊！」

  熊亥打開那盒子，裡面果然有一枚丹藥。

  他拿起那「丹藥」，卻發現它差不多有著拳頭大小，看上去猶如鐵一般。

  他拿著那丹藥，然後猛地一把嘗試著往里塞，卻發現本塞不下去。

  最後，他只能吐出來，然後劇烈的咳嗽著。

  「不是這般用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