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賤骨頭！來啊！給我押著走！』曹軍軍校沒理會被扇倒在地的柴玉，徑直大喊道，『作快點！耽誤了上令！你我都要掉腦袋！』

  曹軍兵卒聞言，便是舞著手中的刀鞘和槍柄，一頓哄趕打，將柴玉等工匠民夫往荒山凹之趕去。

  其實就像是柴玉所言，點燃火藥埋伏的地點，並不一定需要工匠去點。

  火藥麼，只要點著火就行了，誰點的火不是火呢？

  所以實際上，董昭在下達命令的時候，也沒有說要讓工匠去點火，但是在傳達和執行命令的過程當中，就變了讓柴玉等人去點火了……;

  這在山東，是一個非常正常的現象。

  中下層的吏，任何經手事務的，都不願意承擔任何的責任！

  點火這種事雖然簡單，但是也意味著要承擔一定的『責任』！

  萬一沒點起來呢？

  萬一出了點什麼問題呢？

  更何況，對於火藥這玩意，曹軍上下還不是非常的悉，多多會有一種對於陌生事的恐懼。搞不好點火的時候被炸死燒死了怎麼辦？所以這些人就很乾脆的直接一層推一層，到了下面的時候，可不就是只能推到了柴玉等人頭上麼？

  曹軍軍校這些人並不在乎事能不能辦好，抑或是戰局變化如何，他們只是在乎不要讓上頭將責任算到他們頭上來！

  所以點火這種事，就是給工匠了！;

  而且為了確保點火的時候不出問題，就將所有的工匠都拉上來！

  反正只要是有問題，那就是工匠的問題，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至於在這個過程當中是不是合理，是不是符合平常大眾的認知，這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只需要做符合『流程』的事就好！

  要不然就算是再合理，再有效，但是不符合『流程』，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他們！所以只要自己不倒霉，那麼誰倒霉都不要！

  柴玉一路滴著，一路踉踉蹌蹌的走著。他不能明白為什麼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一個問題，就不能解決，不能理？

  點火很難麼？

  顯然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在曹軍軍校這裡，就是天一般的難事。為了自己不擔上責任，曹軍軍校可以事前裝狠，事中裝傻，事無法收場的時候裝可憐，表示他們也沒有辦法，不按照流程來倒霉的就是他們云云。可實際上呢？他們只是擔心上頭會找他們麻煩，士族大戶會找他們麻煩，至於其他麼……;

  工匠吃的好不好，能不能活，是不是辛苦勞累，關他們什麼事？即便是曹軍軍校表面上是工匠營地負責人，但是實際上他只需要對上負責，而不需要對下負責。

  荒山凹距離工匠營地不算太遠，柴玉等人踉蹌著走了不久，就到了。

  曹軍軍校讓柴玉等人到了埋伏火藥的地點等候命令，然後他們就遠遠的站開了……

  柴玉覺得自己腦袋依舊是嗡嗡作響，鼻依舊沒能止住。他試圖用沙土捂著，可是依舊沒有效果，鮮淋漓而下，滴落在地面，暈染出或大或小的斑點。周邊嘈雜的聲浪一陣陣，也讓柴玉的一搖一晃。

  沒人管他好不好，也沒人問他怎麼了。

  暈暈沉沉之中，有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了過來。

  『驃騎軍來了！他們來了！』

  『所有人！快，快準備，準備點火！』;

  柴玉下意識的到了火鐮。

  『快！就是現在！點火！點火啊！』

  在混的呼喝聲之中，柴玉麻木的咔咔打了幾下，火鐮撞之下，一些火星迸發了出來，才剛剛引燃了火絨，然後柴玉鼻子裡的就滴落下來，撲哧一聲將那火苗給撲滅了……

  柴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笑得渾抖，笑得都流到了裡。

  他將火鐮往邊上一丟，癱倒在了火藥邊上。

  啊，好的夜啊……

  繁星點點，星河璀璨。

  他有多久沒抬頭看過夜了？

  原來，只有將臉反過來，將頭抬起來，才能看到天空啊！

  不翻臉，如何能看到如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