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濯正年輕。
年輕人說起來老,往往慨不深。
可是真的,當你的皮開始松弛,頭發開始花白,牙齒開始掉落,漸漸虛弱,曾經說一不二的你開始在小輩們面前小心翼翼,才能真正的到時間的流逝,到蒼老是一件多麼不可逆轉且無可奈何的事。
張明啟就是如此。
年輕時候,他把權力看的很重,若是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放棄權力,他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可是如今……
他不得不接現實。
他老了。
是真的老了。
一天不如一天的老。
不管權力再大,財富再多,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老了。
這是無法改變且客觀存在的事實。
有時候看著年輕人,總是會慨,會懊惱,會羨慕。
裴濯問他:“那你想長生不老嗎?”
張明啟點頭:“想啊,誰不想呢。你不想嗎?”
想……
沒有人不想。
往往壑壑,有的人的可以填滿,有的人永遠填不滿。
不管許寧把長生寫的多麼可怕。可還是想的。
總是會存在僥幸心理。
萬一有例外呢。
總比老死強啊。
裴濯說:“那你為什麼不加明日會?”
張明啟看著他笑了:“誰說我沒有加明日會?”
裴濯一愣。
啊?
什麼?
他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老張頭也是明日會的嗎?
事實就是!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長生不老的,張明啟也不行,所以他加了。
“這和你之前說的不一樣。”裴濯站起來,激的臉都紅了的。
如果張明啟也加了明日會……
裴濯覺得口堵著一團火,又像是著一座山。
他想擺爛了。
隨便吧,讓世界毀滅吧。
張明啟卻很淡然,示意他坐下。
“你這麼激做什麼,明日會只是明日會。”
明日會里真正研究長生的人不多,尤其是南越攪屎們加之后,明日會了他們擴張版圖的工。
而且里面斗爭激烈,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難大。
“我還是難以接。”裴濯說。
他接不了這個打擊。
無孔不的明日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他聽過每個人的解釋,蕭幻羽的,蕭策的,鎮國公的……
每一個人的理解好像都不同。
如今連張明啟也……
張明啟看了他一眼:“我又沒說我現在是明日會的人。”
準確的說,上輩子,他得到了一切之后,確實想長生不老,然后就在鎮國公的鼓下,加了明日會。
他還得到了鎮國公夢寐以求的重生。
不過……
依舊毫無新意,因為他沒有重生在十幾歲,而是幾十歲,看似變了,好像沒變。
講道理,重生一個老頭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一遍遍驗蒼老是很值得欣的事嗎?
他也一直在思考這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重生?
為什麼偏偏是他重生?
難道明日會真的掌握了重生的訣?
直到他看到了許寧寫的繼兄。
他開始想,真的是他張明啟重生了嗎?
還是所有人都重生了?而他只是正巧記得而已。
或許他就是個類似“鐘艾”的人,而真正重生的“徐楊”又是誰呢?
他經過長時間的思考,觀察,最后認定,這個人不是許寧就是裴濯。
因為所有人走的路都是按照上輩子的既定走的,只有裴濯和許寧是個橫空出世的例外。
而且,張明啟重生的節點也很可疑,若是重生回他的十幾歲,那麼裴濯和許寧還沒生下來。
可如果代裴濯或者是許寧,那麼就說的通了,重生的這個節點,正是許寧和裴濯發生改變的日子。
張明啟盯著裴濯看了許久,許寧或許是和蕭太后一樣的人,但是裴濯……
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徐楊”。
也就是說,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圍繞裴濯轉的,跟著他一起重生,一遍遍的重復改變,直到這個世界變裴濯滿意的樣子。
舉個例子,張明啟認為,如果整個世界是一本小說,那麼裴濯就是里面的主角。
至于許寧這個超凡的存在,和所表現出來東西來……
難道不是執筆寫小說的人嗎?
這一點或許自己也不知道。
一開始,張明啟也覺得他的猜想實在是荒唐,怪誕,且十分離奇。
若是說出去,怕是別人都會以為他是個瘋子。
直到繼兄這本書的出現。
人人都以為那是寫鎮國公家的事,只有張明啟認為不是。
本就不是。
這是許寧寫的書,許寧的每一本書都很不簡單。
如果只是單純的寫什麼倫理綱常,的,那可就真的太淺了。
可如果往深層次想一想……
它就是圍繞著幾個詞,重生,回……
尤其是回。
無論是許寧一開始寫的那個人鬼未了,還是寫的替,或者后來的長生,回,還有繼兄,想表現的只有一個意思:回。
有人在不斷的重生,世界在不斷的重置,所有的一切不斷的回……
而他張明啟,他只是恰巧得到了上一世的記憶而已。
一開始張明啟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無數次想,如果這個回是圍繞裴濯的,那麼他們這些人又算是什麼?
他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他想不通,所幸就不想了。
人生在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誰又能知道是莊周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裴濯被老張的眼神看的心里發寒。
“老師?”
張明啟回過神看著他:“你去吧。”
“是。”裴濯站起來,不明白老張頭這是怎麼了?總覺得他的眼中著一難以言說的悲涼。
他回頭看了張明啟一眼,張明啟正好也在看他。
裴濯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張明啟不由的想:“你的執念是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個世界重置什麼樣才會是你滿意的樣子?
才能結束這可笑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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