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嬪妾什麼事都沒有，您看，嬪妾分明可以站起來。”

緋晚言語極盡謙卑，全然一副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

可上這麼說。

行上，卻是怎麼都站不起來。

弱無力，眉頭蹙。

用力往起撐的時候，渾都在發抖，顯然是疼得要命了。

“這可怎麼辦啊……小主，小主您撐住，奴婢這就給您請太醫去！”

香宜哭得涕淚恒流，連滾帶爬往外跑。

皇后的侍白鷺喝道：“站著！”

香宜子一抖，愕然站住，惶急地問：

“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家小主請太醫？都快要疼死了啊！”

白鷺好想說“那就讓疼死！”

看是不是真能疼死。

分明是做戲！

可是卻不能這麼說。

不然傳出去，皇后娘娘苛待嬪妃的名聲就坐實了，畢竟苛待的是剛晉位的昭小主！

“請太醫還用你去嗎，儀宮多跑的侍，腳比你快。你若想讓太醫快些來，那就不要自己去。”

白鷺極力出笑容，耐著子說。

香宜還不放心：“……可是我要去請的是文太醫。我家小主總是由文太醫負責治傷，別人來了怕是不悉我家小主質，耽誤傷勢。”

皇后抬手示意白鷺住口，直接下令：“速去太醫院請文院判。”

“多謝皇后娘娘！”

香宜撲通跪倒在地。

咚咚咚又是幾個響頭。

額頭紅腫更加明顯了。

皇后目沉了沉。

白鷺便說：“你這婢子，服侍昭小主之前，沒被教過規矩麼？不就下跪磕頭，哪個主子見了能喜歡。何況皇后娘娘澤被后宮，從不苛待任何人，你無緣無故把頭磕紅，難道是怪娘娘耽誤了昭小主？

別以為你這樣磕，就能以自己命威脅主子。宮里是講道理、有尊卑的地方，豈容你放肆呢？

這回念在昭小主面子上，饒你一次，若還有下回，宮正司的教引嬤嬤可要好好帶你去學學規矩了，說不定還會連累你家小主。”

白鷺輕聲細語，說得很是誠懇，仿佛推心置腹的朋友談心。

可是句句都是威脅。

字字都是制。

明著說香宜，其實是在說緋晚。

皇后等白鷺說完，才半嗔怒地呵斥：“白鷺，下去，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白鷺溫順躬，隨即退去旁邊隔間。

皇后讓其他宮把緋晚扶起，攙到椅子上坐了，溫聲道：

“白鷺在本宮這里是掌事宮，有教導所有宮人之職，難免嚴厲。昭貴人若覺得冒犯，本宮回頭懲罰給你出氣。只是所說亦有道理，你是該約束宮人，在本宮這里就罷了，若是日后在前也犯錯，你想護著，怕是也不能了。”

這是兼施的訓導。

緋晚只顧著皺眉忍疼，在被扶到椅上的過程中，不停吸冷氣，痛苦不堪。

等皇后說完了，才空答了一句：“是，您教訓的是……”

怎麼聽怎麼是敷衍。

皇后角笑意漸漸冷卻。

看向緋晚的目，也漸漸銳利起來。

香宜見狀，撲到緋晚邊，直接毫不客氣地開幾個儀宮宮，“別我家小主，哎呀！你撞到小主的腰了，腰上有傷啊！小主小主，你怎麼樣？小主你撐住啊！”

“香宜，還不下去！”

緋晚十分著急地站起，子卻是一晃。

香宜連忙扶住。

緋晚就這麼半昏迷著，一直到文太醫帶人趕來。

一番檢查，文太醫稟報皇后，說緋晚這回摔著，發了膝蓋上以前的舊傷，需要好好養上至半月，輕微走可以，但不能走太多，這段時間也不能再扭到。

“文院判，你可看好了？”皇后沉著臉。

文太醫躬：“微臣不敢妄言。”

他請求讓隨帶來的兩位副手醫再診斷一番。

皇后阻止了。

他帶來的人，自然隨著他說話，再診又有何用！

后來，緋晚就在文太醫的建議下，用一副春凳抬回了觀瀾院。

“多謝院判，這些日子，我一直麻煩您，實在是過意不去。”

文太醫離開之前，緋晚親自端著一個托盤，遞到他面前。

今日文太醫偏幫，讓“傷”得更加理直氣壯，所以不管文太醫出于什麼緣故幫忙，這個益者，都要表示一番。

“小主，不敢當，這都是微臣分之事。”

文太醫先還推辭。

可是等緋晚揭開蓋布，出里頭的一卷殘舊醫書，文太醫的眼就停住了。

以至于醫書旁邊幾顆碩大圓潤的極品珍珠，都沒能吸引他的注意。

《補注銅人甲乙經·上卷》。

失傳已久的醫書，乃是六百年前一代針王所留，歷經幾番戰，失不全，現在只有一些殘篇零星散落。

文太醫忍不住手拿過，翻了又翻，眼睛越來越直。

“這是……真的！上下兩卷，這真的是全部上卷！小主從何得來？”

“偶然間得來的。”緋晚沒解釋醫書來歷，含混帶過，“真偽我并不懂，還請院判拿去，幫我研究一番。”

“小主，這……”

“院判不必多慮，我是佛前許過大愿的，只想多多救人。然則我自己能力有限，若是這書能幫院判救更多人，也算是我功德一件了。”

文太醫直接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

他為院判，按大梁太祖立的規矩，有權利在見到帝后和太后之外的所有人時，只拜不跪。

卻為了這書，給只是貴人的緋晚行大禮。

可見這書在他心里的分量。

也可見緋晚收買人心的手段。

禮送到人家心坎上，才有用。

送走了文院判，原本半躺在榻上虛弱痛苦的緋晚，直接站起來，行走如常。

疼，裝的。

儀宮那凳子，自己翻，并且在混中用巧勁斷了凳子。

今天去探皇后，本就打著傷或生病的主意——

一來給皇后加把火，讓皇帝更厭惡。

二來也是侍寢晉位之后，養個病，再次避避風頭。

正好皇后見面就搞等級制，只好順水推舟，摔上一回了。

得罪皇后？

難道不得罪，皇后就不出手了？

香宜笑道：“跟著小主真是痛快！奴婢再不敢想，能在儀宮里讓皇后娘娘有苦說不出！”

皇后竟敢不給面子，晾著小主一個時辰不見面。

見了面還擺足了架子。

不給點瞧瞧，真當小主好欺負呢。

緋晚告誡：“今日你十分機敏了。只是下次磕頭別那麼狠，磕傻了還怎麼幫我。”

香宜抹著文太醫專給留下的藥膏，嘻笑：“辛者庫練出來了，奴婢鐵頭，不怕疼。”

小蕙在旁道：“經過今天這件事，怕是皇后娘娘深恨小主了，以后咱們更要小心行事。”

“小蕙姐姐教導的是，謝謝姐姐！”香宜蹲。

小蕙扁：“小主你看，又嘲笑我……我只是擔心小主和大家……”

“小蕙說的很好。”緋晚笑道，“皇后對我殺意更盛了。”

“不過，眼看壽宴到了，太后明日就回宮，皇后先要對付賢妃，才得到我。只是不知道那時候，還有沒有力殺我了。”

緋晚思忖片刻。

吩咐道：“備一份厚禮，明天一早，我去一趟長樂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