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韶音沒有哭太久。約一刻鐘后,就抬起頭來。
這樣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哭太久的,可以說作、說矯。
但是每一個人長起來的環境,注定了這個人會被塑造什麼人。
譬如打小缺的人,長大后用再多的都填不滿那個黑,得到再多都不會滿足。
很小失怙的聶韶音,在別人還窩在父母懷抱撒的年紀,就已經撐起了自己的人生。這樣的人,想要人格上十全十,又怎麼可能呢?
撲在君陌歸懷里哭,聶韶音覺有些丟臉,依然低著頭,拿起床頭的手帕背過去臉。
君陌歸薄一抿,避開了哭泣的話題,道:“你都沒吃什麼東西,再吃一點兒?”
聶韶音了眼淚之后,眼睛還是紅紅的,依舊沒去看他,淡淡說了句:“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看起來傲得很,君陌歸一怔,旋即才明白是在解釋方才自己的失態。他應了一聲:“嗯。”
確實,不是個哭的人。可他回來還不到一個月,竟多次見到哭,比起他以前認識大半年哭的次數要多得多!
本是個堅強的人,只是……
再堅強的人,在長時間獨自撐起一切,一而再地失去之后,哪怕表面上依然保持得很好,心里卻早就潰堤千里了。
而聶韶音方才說的那句話,不過是強行挽尊。
又道:“如果你不在這里,我也不會這樣。都怪你!”
聲音很小,多多帶著一些嗔在其中。
“嗯,是怪本王。”君陌歸自覺心里愧疚,所以小事上盡量順著。
他又看了一眼,依舊別開臉不看他。這副賭氣樣子,看上去有點可笑,卻又有些……
可?
“就是怪你!”聶韶音終于轉頭過來,通紅的眼睛像兔子一樣,瞪著他,道:“如果你不來,如果你不給我弄湯,我絕不會……”
他的視線太過平淡,說不下去了,又把頭扭開!
君陌歸垂眸,道:“怨本王被人鉆了空子,若非如此,也不會無道,便不會負你。”
他說的是實話。
但是,實話太讓人心里難了!
聶韶音剛剛忍住的淚意,好像又要來了!
閉了閉眼睛忍下來,道:“事已經發生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君陌歸淡淡說了句:“你是大夫,而且來自于一個神奇的地方,若與鬼醫結合,就一點兒辦法都找不到嗎?”
聶韶音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理解了他的意思,轉頭看他,問:“你想恢復以前?”
“在保持實力的況下,恢復以前。”君陌歸神嚴肅,提了一個前提。
聶韶音:“……”
默了默。
見神黯然,君陌歸又道:“并非本王不愿意失去這武功,而是,即便是如今令你這般難過,也總比失去武功之后、護不住妻兒要好。”
他若是廢棄無心法,從此做一個廢人,大概就有了七六。
但那樣,又有什麼用?一家三口一起轟轟烈烈赴死?
他若是死了的話,君天臨最多從逸王府把勢力和財力都剝削過去,聶韶音孤兒寡母的,有鄺家照拂,又有一技之長,日子不會過不下去。
可,既然他沒死,君天臨要的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如今雖然難,只要他不放手,他們一家三口就還在一起,該反擊的時候也該來了。
聶韶音垂眸。
不得不說,如今的君陌歸沒有了的干擾之后,作出的選擇,都是最理智的。
只是,若說他有絕世武功就能保護和孩子,那倒未必啊!
他們娘兒倆,這一次不差點兒死了麼?
又聽得君陌歸說了句:“待你月子做完了,該做什麼行,就做吧。”
聶韶音一愣,迅速轉頭朝他看去,坐直了子問:“你……什麼意思?”
因為太驚訝,完全找不到哀傷的緒,甚至忘記了剛才是為什麼哭了。
君陌歸轉頭,冷淡的眸對上了詢問的眼睛,道:“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聶韶音心口一跳,眼睛倏地睜大。
理解的意思是:他打算年后展開報復行?讓這邊布局已久的跟著一起收網?
“本王一再忍退讓,只會換來他們的變本加厲。”君陌歸漠然說道:“如此,倒不如撕開一道口子場,看一看鹿死誰手。”
語氣平淡,語意卻肅殺!
這一瞬間,聶韶音竟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
為何?
自從君陌歸不了之后,就不愿意見他,看見他就難過、生氣,對這麼一個無心無的人,是怎麼都不可能還喜歡的!
但是看見他這副樣子,竟然有點兒……
被圈的那種覺?
是不是太沒用、太賤了?
“你打算怎麼做?”緩緩地問。
君陌歸看了一眼,道:“你不是做了安排嗎?照舊。”
聶韶音眨了眨眼睛,又問:“那你呢?”
君陌歸抿了抿,道:“本王會做好充足準備,將前朝安好。只是……選誰,尚未有數。”
他說的“選誰”,乍一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仔細一想就知道了——
他說的是,選誰來當皇帝!
也就是說,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自己不當皇帝,但是要攝政?
攝政的話,雖然也一樣是站在風口浪尖,但好歹能夠在小皇帝長大之前,將主權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而君天臨的四名皇子之中,十三歲的君瑞,還有十一歲的二皇子君璽,都是沒戲唱的了!
那就只有老三君琰,和剛出生的老四君璠。
不說話,君陌歸又朝看過來,詢問:“你希……嗎?”
沒挑明,雖然折枝園這邊安全,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絕對不會有事,所以他問得比較晦。
即便聶韶音與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心心相印了,卻還是理解了他那淡漠眸中的意思:你希讓君璠當皇帝嗎?
若選擇君璠,那一切就掌握在他們的手里了,君璠剛生下來,君陌歸是他的叔叔,聶韶音是他的嬸嬸兼姨母,從小由君陌歸來教導,不太擔心將來他會反咬一口。
好像,這樣選擇是最安全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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