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忽然沉默下來。

鄭卓等了會兒，慢悠悠的繼續說：“聽說你嫁給一個房地產老板了？還生了個孩，蘇恬是吧？真好聽的名字。”

對方的語氣忽然激起來：“你……”

鄭卓不給說話的機會，打斷：“我沒想怎樣啦，白晶啊，我不想再回監獄里去了，那兒可太難熬了。我知道是你舉報的，我也不恨你，我錯手殺了人，我也愧疚，這十七年就當償還了。你看我都出獄兩年了，我要真恨你早就去找你了。”

“那你給我打電話干什麼？”

“十七年啊，滄海桑田，這個世間變化太大了，我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小晶，我只能找你了。”鄭卓說著，嘆了口氣：“小晶，給我點錢吧，我不要多，五十萬，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什麼都不算。你給我錢，我保證立馬滾遠點，滾到國外去，這輩子都不會在你丈夫和兒面前出現的。”

話筒里沉默了好久，鄭卓也不急，安安靜靜的等著。

接著，他聽到冷靜的聲音問：“怎麼給你。”

鄭卓知道無法拒絕，接著說：“給我現金，明天早上八點，地址我稍后發給你。”

-

白晶掛了電話，走出房間，站在二樓走廊，扶著欄桿，向下看著。

客廳里，蘇爸爸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蘇恬盤著坐在他旁邊看電視，像只小松鼠一樣，一會兒給自己里喂顆堅果，一會兒又往蘇爸爸里喂一顆。

父倆和樂融融。

白晶深吸一口氣，重新回屋，拿出來一包藥片配水吞下，然后又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翻，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喂，趙經理，我想預約。”

“……”

“取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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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應景晚上才去木刻店。

他因為頭上的傷許久沒回家，今天打掃完考場，去廁所洗手的時候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覺得頭上的傷差不多了，于是就回家了一趟。

爺爺眼神都不大好，果然沒看出異樣來。

宋應景本打算今晚回家住，晚上的時候，陶興打電話過來，說他做了一桌升學宴要給阮愈打氣，讓他趕回來。

宋應景不太好拒絕，跟爺爺說了聲，就又回了店里。

木刻店關著門，上面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宋應景把單車鎖好，直接推門進去，屋子里的香味瞬間撲面而來。

同時，他的忽然被人抱住了，一個俏稚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小景哥哥！你來了！”

宋應景笑瞇了眼，蹲下來看著陶樂樂，“樂樂也來了。”

陶樂樂人已經三年級了，高卻委實沒有三年級應該有的樣子，只到宋應景腰間，人小鬼大的，一板一眼的說：“阮叔要高考，我爸讓我來蹭蹭喜氣，爭取期末考試考的和阮叔一樣高。”

宋應景見過阮愈的績單，最高分二百九十多，不到三百。

宋應景沉默了一會兒，“樂樂，你期末考試考幾門？”

“三門！語文數學英語！”

果然。

宋應景笑出聲，“你阮叔考的可高了，你可得努力了。”

陶樂樂點點頭，拉著宋應景走到客廳餐桌前坐下，阮愈攤在一個太師椅上，雙疊，大爺似的。他冷冰冰的盯著陶樂樂，聽完他們的對話，有點不爽：“喂，你為什麼我叔，他哥？”

陶樂樂殷勤打完搬開凳子，讓宋應景在自己的專屬高凳子旁坐下，張口就道：“因為小景長得帥，我喜歡小景，我長大要和他結婚，所以他不能是叔叔。”

阮愈冷笑了一下。

更不爽了。

正巧陶興端著一盆熱氣滾滾的魚湯過來，擺在餐桌中間，阮愈對陶興道：“有時間帶你兒去看看眼科。”

陶興問：“怎麼了？樂樂你近視了？”

陶樂樂鼓著腮幫子：“阮叔喜歡我，可我心里只有小景，所以他嫉妒小景。”

阮愈額角狠狠跳了跳。

陶興了陶樂樂的頭，忽然有點慨：“我也喜歡小景，將來小景要是真給我當婿了我也樂意，只是一想到他要喊我爸，怪怪的。”

阮愈卻也看向宋應景，忽然說：“你要不提前喊聲叔我聽聽。”

宋應景從善如流：“阮叔叔。”

阮愈沒想到他真喊，立馬給惡心的不行，表像是吃了蒼蠅。

陶興笑呵呵的聽他們鬧騰完，才去的招呼陶樂樂：“樂樂，跟爸爸去洗手。”

宋應景站起把陶興拿出來的碗筷擺在每個人面前的桌子上，隨意問道：“學長復習的怎麼樣。”

“清北。”還不開飯，阮愈又攤回椅子上，一邊回他，一邊拿著手機刪短信。

黃那群人知道他后天得高考，給他轉發了一大堆逢考必過的玄學帖子，一下午，他手機就沒停過響。

刪著刪著，忽然看到一個生號給他發的短信：【明天中午十一點，來德嘉公館找我吧，我買了酒菜，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我們父子倆好好說說話。】

他瞇了瞇眼，盯著這條短信看了會兒，然后摁了刪除。

這麼一走神，宋應景說什麼他也沒沒聽，于是把手機往兜里一塞，抬眸，淡漠的問：“你說什麼。”

宋應景重復了一遍：“學長，你考上清北，陶哥會很高興的。”

阮愈直覺他話里有話，他平靜的問：“你什麼意思。”

宋應景笑了笑，沒說什麼，只是溫和卻篤定的道：“一定會考上。”

阮愈忽然道：“你真覺得我不會你嗎？”

宋應景仍然笑著：“學長，說不做，你不行啊。”

沒記錯，這句話上午他剛對宋應景說過。

報復。

還不等阮愈有何作，陶興已經領著陶樂樂洗完手回來了，他看了眼小不點陶樂樂，沒再說話。

陶樂樂先坐過去，手要抓花生米吃，被阮愈漫不經心卻眼疾手快的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陶樂樂噘著收回手，扭頭就和宋應景告狀：“小景哥，阮叔打我。”

宋應景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花生米到面前的碗里，他眉梢帶笑，上卻無奈的說了句：“沒辦法呀，他也打我。”

阮愈諷刺的看了他一眼。

陶興拉開自己的凳子，看著邊的三個人，作忽然停住了。

桌上是他研究了一天做出來的四葷三素，魚湯擺在最中間，冒著霧氣，這霧氣明明離他遠遠的，卻像是進了他的眼里，又立刻化水滴。

宋應景最先發現他的異狀，抬頭，“陶哥，怎麼了？”

陶興眼眶微微潤，他抬起眼鏡了把眼睛，慨道：“我們好像一大家子啊。”

被拋棄的，被留下的，全都是像是無浮萍一樣的幾個人就這樣相遇在一起。

阮愈看了他一眼，道：“別管他，當慈母當了那麼多年，別也快要變了。”

宋應景遞給他一張紙。

“后天高考。”陶興了淚，坐下來，“阿阮，你考多分不重要，但是，你報志愿的時候能不能報個離得近的學校，陶哥有點舍不得你走。”

阮愈再次看向他。

“什麼學校都沒考上也沒事，阿阮你可以在陶哥這兒干，等咱們掙的錢多了，陶哥可以給你開個分店，你當店長。或者不想干這一行了我去給隔壁那理發師傅送點禮，你跟他學理發，這也掙錢的。”

阮愈漫不經心的接了句：“理發不行，開瓢我。”

“……”陶興瞬間就多愁善不起來了。

“算了。”陶興并不太愿意回想那些場面，他站起來給他們每個人都夾了塊魚：“吃飯吧。”

阮愈低著頭，扯了下，一向躁煩的眉間也難得散去了些郁氣。

吃完飯，收拾好桌子，宋應景跟陶興說了以后回家住的打算。

他家里爺爺年紀都大，不住校就是因為放心不下。陶興也知道他家里況，點點頭。當晚，宋應景就又騎著單車回去了。

阮愈早早就被陶興趕上了樓去復習，快到十二點，他胃忽然有點不舒服，于是從閣樓上下來，還沒到一樓，就開始人：“宋應景。”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如此，阮愈胃不好，經常半夜不舒服，喝些粥會緩解一些，他以前每回都是自己隨便弄弄，難喝的要命。宋應景住下來之后每天學習到十二點多才睡，第一回看到他做出來的慘不忍睹的玩意，再后來就會主問要不要幫忙。

一來二去，阮愈一喊他名字，宋應景就自己去廚房了。

他喊完，沒聽到什麼聲，走到客廳才發現宋應景一直坐的工作臺前沒人在，上面的書也清空了。

他在客廳里逛了一圈，沒看見人，又出門看到門口宋應景的單車也不在，才確定他今晚走了。

阮愈鎖上門，看了眼廚房，沒過去，又上樓了。

翌日一早。

白晶從銀行出來，提著一個手提箱，坐上了車。

銀行經理追了出來，敲了敲車窗。

白晶把車窗放下，一手握著方向盤，箱子就在副駕上擱著，車里除了沒別人。

問：“經理，還有事兒嗎？”

趙經理言又止，猶豫了會兒，還是問道：“白士，需要幫助嗎？”

白晶知道他在想什麼，平靜的說：“有人妄想拐跑我兒，我要用錢砸在他上，讓我兒看看看上的人是個什麼見錢眼開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