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堅信，無論男，若是對一座城有了好，必定是因爲這座城有了你喜歡的人。

奔波的人每天關注焦點不一樣，喜悲分明，周圍一切盡收眼底，比如說：這座城市有了新規劃，哪條街道計劃拆遷重建，最近有什麼流行語和新鮮事……

生活節奏快，很多人和很多事很容易就能被人淡忘在歲月長河裡，銘記這些人和這些事的，通常都是邊人。

顧清歡生前曾經在金融界名聲赫赫，但2014年5月上旬，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那座小山坡上，顧清歡和蘇瀾合葬了。

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

蘇瀾父母站在一旁垂淚，阿笙相信那些淚並非是傷心淚，是心疼，是不捨，是安……

生者需要安，死者也需要安。

墓碑上的照片是阿笙和蘇瀾母親一起挑選的，蘇瀾舊一直被蘇母悉心保管著，一張張照片看過去，悉數是蘇瀾和顧清歡年輕溫暖的微笑。

蘇母不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把相冊給阿笙：“你看吧，怎麼樣都是好的。”

那日酒店臺上，一杯白開水，一份水果拼盤，一本能夠看出歲月痕跡的相冊，阿笙靜靜的翻看著，竟足足看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選了一張蘇瀾和姑姑的合影照：兩人挨在一起，盤坐在草地上，笑容太燦爛，初看心裡是暖，再多看幾秒，只覺得心裡酸酸的。

不看了，阿笙把照片出來給了蘇母：“就這張吧！”

蘇瀾父母並未在t市久待，他們說：“若不是送蘇瀾回來，我們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回這個傷心地。”

阿笙瞭解，沒有挽留，道了聲“多謝”。是應該說聲謝謝的，生前沒能在一起，死後……這樣其實也好的。

離開前，蘇母拉著阿笙的手說：“你姑姑是個傻孩子。”

“我以前不懂，現在懂了，蘇瀾死後，一直在懲罰自己，長此以往就變了不好的模樣，自欺欺人的活著，爲自己尋找藉口好好活著。”阿笙穩了緒，方纔道：“其實韓永信死後，我就知道我姑姑信仰沒了，很努力，一直在爲自己的人生尋找出路。”

一個失去信仰的人，若不是鑫耀支撐，怕是早就垮了。

阿笙想，和子初畢竟是幸運的，回到t市這幾天，他偶爾會外出，但很多時候都會留在家裡陪。

藥是他親自熬得，一日三次送到面前，喝完藥，已有漱口水送到了面前。

喝藥不急，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往下喝，他在一旁看得直皺眉：“一口氣喝完多好，這麼喝不罪嗎？”

“你聞聞。”把藥碗送到他面前：“藥的味道很特別，雖然苦，但聞慣了，反而覺得很香。”

藥味畢竟沖鼻，他似是有些無奈，接過碗送到邊：“知道了，傻氣。”

是有些傻氣，聽從醫生的話，每天按時服藥，保持心愉悅，不讓壞緒影響到自己，儘量做到日日幸福，這麼努力，無非是想給人生尋覓到一希。

哪怕渺茫，也要試一試。

關於在哪兒住的問題，韓淑慧簡單提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跟二老說好了，每天晚上回來吃飯。大概這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二老當時面面相覷，竟都笑得合不攏。

對於阿笙來說，每天晚上回來吃飯本不算什麼，因爲心事都讓陸子初給一手承包了。

阿笙飯後半小時服藥，所以每次回陸家之前，陸子初都要提前熬藥，裝進保溫杯裡，這些事明明可以給家傭去做，他偏偏要自己親自手。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這是他的原話，阿笙有時候看到他站在廚房裡，趁著熬藥間隙，翻看著生理方面之類的書籍，眼睛裡總會浸潤出溼氣。

有一次他看書，擡眸不經意間看到，於是笑笑，手示意過去。

走進廚房，藥味縈繞鼻端，被他擁在懷裡，藥味甚至淹沒了他臉上清涼的刮鬍水味道，阿笙心思，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書：“不覺得枯燥嗎？”

指的是書，他只是擁著，並不說話。

枯燥一點也沒什麼，多瞭解畢竟是好的，只要他妻子能夠好好的。

……

休假期間，陸子初對陸氏運營徹底放手，一次陳煜找他，剛談及公事，就被他轉移了話題。應該是真的遇到了棘手難題，要不然陳煜不會來找阿笙：“太太，您跟陸先生說說，他應該會聽您的。”

陳煜高看了，陸子初雖然*，但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他說不手，那必定是連意見都不願意給，縱使那公司是陸氏的。

陸昌平倒也跟兒子是一個脾的，他把控大局，發號指令，下屬遇到什麼難題，該怎麼攻克，會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似乎從來都不是他該擔心的事。

韓淑慧對阿笙說：“他們有分寸，公司一帆風順也不好，偶爾走進死衚衕，對於職員來說是難題，但對於管理者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經此一事，哪怕賠點錢，至也能看出來每個人究竟有幾斤幾兩，人才選拔，指以後爲公司賣命，公司在此之前總要率先學會放手。”

公司的事，阿笙不懂，家裡三個人都是經商高手，既然他們不擔心，阿笙似乎也沒有擔心的必要。

陸子初外出會友的時候，阿笙開始有大把的時間陪著陸昌平和韓淑慧，有時看著陸昌平去公司，阿笙會給丈夫打電話：“父親在公司裡奔波忙碌，兒子每天悠閒度日，你會不會覺得於心不忍？”

“不會。”他在電話那端說：“最近慶元路新開了一家茶館，環境不錯，改天我帶你一起過來。”

“怕是沒時間。”最近比較忙。

他很快就明白阿笙那句“沒時間”是什麼意思了，聲音裡開始有了笑意：“晚上我回去接你，順便讓我觀一下你的陶泥大作。”

阿笙惱的掛了電話，他這分明是在取笑。

陸昌平若去公司，阿笙便和韓淑慧相的時間多了起來，有時候會被韓淑慧帶著外出吃飯，有時候會跟一起去公司。

還記得阿笙第一次跟韓淑慧去公司，職員目跟隨了一路，大概從沒見過，跟著婆婆一起來公司上班的兒媳婦吧？

阿笙事後想起，倒是覺得有些好笑。偶爾不做丈夫後的小尾，卻也難逃小尾的命運。

相久了，阿笙才發現，韓淑慧的好興趣不僅僅只有建築設計，還有陶泥製作。

阿笙第一次跟隨韓淑慧走進陶泥室，因爲沒有經驗，就用泥長長的細條，盤幾圈，加了固定，到最後便完了一個筆筒，幹了後，上過釉，再經過高溫燒製，屬於顧笙第一件陶泥作品誕生了，儘管很不觀。

陸子初那天接回家看到，基於耳濡目染，不客氣的評價道：“陶泥作品是有生命的，你做的這是什麼？金蛇狂舞？”

阿笙紅了臉。可不是嗎？一細條盤旋而上，“杯”越來越彎，擺明了做到後期，自己都沒信心能做好了，心緒一，難免有些煩躁。

丈夫雖然說得是實話，但那聲“金蛇狂舞”著實惱人，一點也不給面子，第一次做陶泥，能做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他還挑剔？

韓淑慧看出來了，暗地裡瞪了兒子一眼，晚上哪敢讓這兩人回家睡，當即發了話：“晚上住在家裡吧！”

韓淑慧是擔心這兩人路上可別吵架了，若是在和昌平面前，多還能控制脾氣，夫妻沒有隔夜仇，天一亮也就過去了。

那天晚上宿陸家，阿笙洗完澡就睡覺了，陸子初回臥室之前剛被母親好一番說，他聽得只想嘆氣，沒有人會比他更瞭解阿笙的格了，一旦對某件事有興致，可以長時保持熱切度，若是迷上陶泥，每天呆在陶泥室，他是不喜的，總希出去多走走，每天跟一堆泥玩，有什麼樂趣。

他覺得妻子被母親給帶偏道了。

陸子初說那話，原本是想打消阿笙的興趣，但話音重，晚上吃到了苦果，任他百般示好，全都被阿笙忽視。

冷戰兩天，阿笙一日去他書房，發現之前被他不看好的陶泥作品靜靜的擺放在了辦公桌上，記得那陶泥作品被隨手扔在了陶泥室裡面的垃圾桶裡……

那天陸子初在客廳裡削水果，見阿笙下樓，笑道：“要不要吃水果？”

預期之，阿笙沒回他的話，他覺得這樣下去可不好，若真的喜歡學陶泥，其實……

“喝水嗎？”一杯水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陸子初愣了一下，擡眸看著妻子。

阿笙笑得淺淡，陸子初只覺得*若驚，他做了什麼？竟被原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