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可能就像鍾可說的那樣吧。楊心躍這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不算順遂,但一直是懷抱希、用一種小太的勁頭在往前趕路,掉進了一個坑裡,可以哈哈大笑拍拍屁再站起來。
但白芊和的格截然不同。更敏,更細膩,同時,掉落的那個坑也更大,大到即使拼命自救,也很難再站起來重新出發。
楊心躍家庭和諧,父母還要時不時秀個恩,讓一個長在「」里的孩子去想像「失去」的痛苦,太難了。
鍾可的話敲開了的心口,楊心躍努力去會那滲進來的一點點暗、痛苦與絕,可試了半天,依舊很難會。
金庸曾經歷喪子之痛,痛失親後,他在《倚天屠龍記》的後傳里寫,「張三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書中寫得太也淺了,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
這種切的痛苦,是無法通過別人描述想像出來的。
楊心躍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移,敲敲打打留下了一行字。
躍:……對不起,我是不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
躍:我承認,我確實很難會到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
躍:那個……鍾可,我小小聲問一下,你上次高考沒考數學,是不是和你母親的去世有關?
之前家長會的時候,鍾爸爸曾經說過,鍾媽媽是一名數學老師,是為鍾可啟蒙,培養起他對數學的興趣。
只是鍾媽媽去世發生在鍾可高一那年,兩件事會有關係嗎?
這一次,鍾可的回覆很快。
養多的小男孩:心躍,你不需要對我說道歉。
養多的小男孩:如果可以的話,我希你永遠不要會到這種痛苦。我希你能一直活在充滿的環境裡,父母長壽,家庭幸福。
而他,也將為守護的「」的一員。
養多的小男孩:至於我上次高考為什麼沒考數學……答案尚未發送出去,講臺上的語文老師已經化為活火山,咆哮起來。
「抬頭抬頭抬頭!都低著頭幹什麼呢?以為我站在講臺上看不到你們在下面幹什麼?玩手機的,看雜誌的,傳紙條的,居然還有吃東西的!你們以為自己一模考得很好嗎?居然還有心思開小差?!」
楊心躍嚇得一抖,趕忙把手機扔進了書包里,乖乖抬起頭,一臉純潔無辜。
語文老師氣的鬍子都飛起來了:「看看你們班這次的平均績,還沒有月考高!要不是有鍾可和楊心躍兩個人的績往上拽著,你們班本沒法看!我帶過這麼多屆復讀班,你們是我遇到過的最差的學生!」
他揚起手中的試卷:「看看這裡!這裡!古詩詞默寫是基礎中的基礎,你作文寫偏題了我可以原諒你,但是古詩詞默寫完全是送分題啊,怎麼有人一句都背不下來!」
他怒火攻心:「所有扣三分以上的同學舉起手來,讓我看看都有誰!」
臺下沒有靜。
「怎麼,沒人舉手?現在覺得丟臉了?背不下來的時候不覺得丟臉?」
這一次,稀稀拉拉舉起了十來個人,楊心躍抬頭看了一下,發現絕大部分都是藝考生。他們剛考完藝考就回來參加一模,之前複習的東西都忘了,重新撿起來,一時跟不上,也沒有辦法。
唯一一個非藝考生的人……正是白芊。
頭低低吹著,下幾乎要到口上,蒼白的脖頸上,骨節一節節凸起來,楊心躍這才發現,白芊已經瘦到了這種程度。
楊心躍借著優秀的視力,看白芊的答題紙——最基礎的詩詞填空居然錯了一半以上,麻麻全是塗改的黑疙瘩,一連幾個紅叉。
雙眼無神的著答題紙,微微抖著,仿佛是一已經拉到了極致的琴弦,隨時有可能繃斷。
語文老師批評完他們之後,終於順了氣,開始繼續講其他考題。
每次高考語文,都會有一篇現代文閱讀、一篇文言文閱讀,每次文言文閱讀都是扣分的大坑,很多人讀不懂意思,白白失了很多分數。
語文老師恨鐵不鋼,一邊講著試卷,一邊數落著他們不開竅。他年紀大,作風也老派,批評學生的話都是些「老腔調」。
「我必須要批評某些同學了,平常很努力很認真,隨堂小考績也不錯,但是一遇到大考,績就會不穩定。你們人生里有多時間能夠浪費?你們的高中同學已經上了大學了,你們還坐在高中的教室里重複去年的人生,難道你們還要把明年的時間搭上來嗎?」
「我再說一遍,你們浪費的不僅是時間和金錢,還有家長寄托在你們上的希!你們不努力,你們對得起子龍的家長嗎?你們對得起……」
——「嘭!」
出乎意料的一聲巨響,原本滔滔不絕的語文老師面驚異,著臺下那個瘦弱的孩。
全班靜默。
所有人的目全部聚集在班級最中央的那個影上,搖搖墜,仿佛隨時都能倒下,可同時又站得很穩,猶如一紮在此的枯樹。在腳下,書桌傾倒,玻璃水杯碎裂在地,洇了一整片地面。
「白芊……」楊心躍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可這兩個字卻含在了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