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田隊長,您是何時出現癥狀的?”
“我記不清了。”
總司淡淡道。
“起初只是咳嗽,我只為以為是染了風寒,所以也沒太在意。”
“直到……咳出的唾中混有淡淡的,我才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不想讓橘君他擔心,所以我揹著他去看了醫生。”
“然後……我就知道我的病了。”
“那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讓我每日以清水送服,說是能夠緩解病。”
南條秋三郎聞言,立即追詢道:
“什麼藥?快拿出來讓我看看!”
總司乖乖從懷中出一個紙包,遞了過去。
南條秋三郎接過後,開啟紙包,仔細打量裡頭所裝的藥:
“嗯,還好……”
他長舒一口氣。
“你這醫生還靠譜的,並沒有開藥,這藥確實是緩解咳嗽的良藥。”
也不怪得南條秋三郎會這般張。
在封建年代,遍地都是謀財害命的庸醫。
其中甚至不乏那種靠唸經、跳大神來治病的巫醫。
若是吃了庸醫開的爛藥、錯藥,不僅沒法治病,反而還會損了子。
“靠著這藥,我堅持了許久,努力裝沒事人的樣子。怎可惜……一直堅持到今日,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說罷,總司出自嘲般的苦笑。
南條秋三郎沉聲道:
“從你的呼吸聲聽來,你的病已經很嚴重了。”
“我若沒猜錯的話,你最近一定經常咯吧?”
總司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
“南條先生,事已至此,我也不瞞著你了。”
“我剛剛之所以外出,便是為了躲著大家,好咳個痛快。”
南條秋三郎不說話了。
須臾,他幽幽道。
“……總之,我先向主公反映,讓您在後方休養,別再上前線了。”
他說著提起藥箱,作勢離開。
“南條先生,請留步!”
未等他邁步,總司就閃電般探出手來,抓住對方的胳膊。
手無縛之力的醫生,哪能違抗天劍的抓握?他只覺自己的胳膊被只鐵鉗給夾住,彈不得。
“南條先生,別把我的真實病告訴青登。”
南條秋三郎一驚,面不解之:
“為什麼?”
總司一字一頓地正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眼下的‘關原合戰’尚未分出勝負。”
“賊軍兵鋒直指關東,土方先生苦苦堅守八王子,江戶告急。”
“我是新選組的一番隊隊長,幕府的‘天劍’,我若退至後方休養,會大大影響新選組計程車氣和戰鬥力。”
“所以,我還不能休息……我要戰鬥!”
儘管總司的言辭間充滿強烈的決心,但南條秋三郎並未因此而輕易服:“沖田隊長,您這樣可不行啊!您的病很嚴重!必須要好好休息才行!”
“‘好好休息’?”
總司像是聽見什麼有趣的笑話,彎起角,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
“就算躺在床上休息,又有何用?只要安靜休養,我就能痊癒嗎?”
南條秋三郎張了張,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然而……他的雙反覆張合,遲遲說不出半句話來。
咳是不治之癥,哪怕安靜休養,也只不過是多茍活一陣——連普通人都深諳此點,為名醫的南條秋三郎就更加清楚了。
趁著對方久久不語的這檔兒,總司把話接下去:“南條先生,既然‘咳’是藥石無醫的絕癥,那我就更不能休息了。”
“趁著我還能彈,趁著我還能揮劍,我想多幫幫青登。”
說到這兒,微微一頓,頰間洋溢起平靜的微笑。
“現在正當多時之秋,局勢盪不安。”
“天知道我們接下來還要經歷多艱苦的戰鬥,才能迎來海晏河清的和平之世。”
“山南先生不幸重傷,縱使保住命,他在短時間之也無法迴歸前線。”
“在眼下這個節骨眼裡,我若像山南先生那樣退居二線的話,青登他怕是會抓耳撓腮吧。”
“青登需要我的幫助。”
“趁著鼻下還有三寸氣在,我想幫助青登!我想幫助新選組的大家!”
“所以,南條先生,拜託您了!”
總司揚起視線,堅定的目徑直注視向南條秋三郎。
“假使日後事敗了,青登怪罪於您,我會極力袒護您的,絕不會讓您到牽連,我向您保證!”
“青登是個明事理的人。”
“他在得知是我脅迫您後,肯定不會責備您,只會數落我。”
隨著話音落下,帳只剩蠟燭燃燒的輕響。
“……”
南條秋三郎低著頭,久久不語。
強烈的猶豫之在其眸中游走。
約莫半分鐘後,他產出的嘶啞聲音終於打破靜默:“……沖田隊長,我給您開一副藥。”
“這藥是我的獨門方,對緩解咳嗽有奇效。”
“您日後可以多吃一點梨子,梨子有潤肺止咳的作用。”
“我會全力提供治療,盡己所能地替您瞞。”
“至於之後的吉兇……就全看您的造化了。”
看著,總司頰間綻出激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激不盡!”
……
……
天滿山,本陣,青登的營帳——
“主公!醫療頭南條先生求見!”
青登聽罷,立即說道:“讓他進來!”
“是!”
帳外的侍衛開帳簾,南條秋三郎三步並作兩步地閃。
未等對方行禮問好,青登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南條先生,小司的病如何了?”
迎著青登的視線,南條秋三郎微微低頭——看似是作恭敬態,其實是躲開青登的注視——對著自己的腳尖說:
“沖田隊長罹患的是普通的咽病。”
“這病很頑固,所幸並不難治。”
“我已經給沖田隊長開了一副藥。”
“只要每天按時吃藥,堅持一段時間就能痊癒。”
“只不過,這時間會比較長,沒那麼快好。”
得知總司無恙後,青登長舒一口氣。
“這樣啊,那就好。南條先生,今夜真的是辛苦你了。”
南條秋三郎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南條先生,若無其他事的話,你先下去休息吧。”
“……”
“嗯?南條先生,怎麼了?”
青登朝定在原地不的南條秋三郎投去疑的視線。
“不,沒什麼。主公,在下先告退了。”
說罷,南條秋三郎轉離開——因背而產生的影,悄悄藏住他眸中的一抹黯。
目送南條秋三郎離開後,青登重新埋首案前,閱讀手中的沾信件。
他的視線飛快掃過信件上的每行字句。
越是往下閱讀,他的眉頭就皺得越。
今天是“第二次關原合戰”的開戰首日——雖然只有一天,但時長已經超過只打了半天就決出勝負的“第一次關原合戰”。
關原這邊今天才正式開戰。
可八王子那邊,從好幾天前起,就已經打得橫飛!為了方便稱呼,青登私底下把這支法誅黨與奇兵隊相聯合的軍隊,簡稱為“法奇聯軍”。土方歲三、艾和島田魁率領千人同心,迎擊以“斯拉夫軍團”為主要戰力的法奇聯軍……
不論是兵力還是單兵素質,前者都落絕對下風……
這是一場無比艱鉅,卻又不得不打的戰鬥。
青登時刻牽掛著八王子的戰況。
終於,就在剛才,他終於收到了土方歲三傳遞回來的戰報,即他現在所閱讀的這封沾信件。
信中的容不算多。
其大概意思,一言以蔽之:千人同心英勇作戰,雖功遲滯敵軍的進攻,但死傷慘重!……
……
幾天前——
關東,八王子——
從上空俯瞰下來,一無垠的寬敞平原上,橫亙著一條條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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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瞧去,便能發現這些黑線是一條條戰壕。
千人同心的將士們蹲守在這些戰壕裡頭,盯著前方,表被強烈的張、不安所支配。
土方歲三手提和泉守兼定,站於陣前,面無表地直視前方——西方的天際線。
艾站在其旁,二人並肩而立。
以束袖帶紮淺蔥羽織的兩邊袖子,手持大和守安定,淡金的秀髮向後束起,紮利落的高馬尾。
微風拂來,掀起兩鬢垂下的髮與辮髮的尾尖。
相比起土方歲三,艾並沒有這麼淡定。
只見面部線條繃,朱抿,眼可見的張。
冷不丁的,土方歲三開口道:
“艾,你不必勉強。”
“你跟我不同,並非‘仗劍生,為劍死’的武士。”
“更何況,你還是一介子。”
“即使退至後方,也無人會責怪你……”
未等對方說完,艾就直白地打斷道:“土方先生,事已至此,即使心驚膽戰,我也不能退啊。”
“你是新選組的副長,我是新選組的室長,同為新選組的一員,我豈能臨陣逃?”
“我若夾著尾逃跑,會讓新選組的名聲損的。”
“再說了,我已向千人同心的諸位宣告,會跟他們並肩戰鬥至最後。”
“我可不想做個食言的人。”
言及此,舉起手中的跟小的子很不般配的大和守安定,角揚起自信的弧度。
“可別小瞧我。”
“不管怎麼說,我可是‘仁王’橘青登的弟子!”
“有我在此,多多能夠提振一下士氣。”
新選組的副長、室長一起坐鎮八王子……這確實是一件能讓千人同心的將士們到振的事。
看著意志堅定,不為其勸說所的艾,土方歲三啞然失笑:
“好吧,剛才是我太不識趣了,請您見諒。”
這時,遠方傳來島田魁的喊聲:“副長!”
土方歲三循聲去,只見島田魁領著幾名騎兵——他們是命前來擔任艾的護衛的銳騎士——朝他這邊快速奔來。
為了保護艾的人安全,青登不僅派遣島田魁,還從騎兵隊中調了一批銳隊士,命他們來擔任艾的護衛。
他這無心之舉,真是幫了土方歲三大忙了。
以島田魁為首的這隊騎兵,為其麾下一支極珍貴的機部隊!運用得好的話,未嘗不可為戰場上一決定的力量!
古往今來,偵察兵都是最銳計程車兵才能勝任的兵種。
別的不說,是“在曠野中分清方向”這一點,就能刷下九以上計程車兵。
千人同心的將士們的訓練水平相當有限,沒幾個人會騎馬。
這般一來,讓他們去偵察敵,純屬無稽之談。
因此,土方歲三隻能讓島田魁來擔此重任。
島田魁飛馬來到土方歲三面前,快聲道:“賊軍已進至西面二里!”
【注·江戶時代的1裡=公里,二里即公里。】
公里……這樣的距離,近乎可說是“咫尺之間”!土方歲三聞言,口中嘟囔:“終於來了……”
語畢,他緩緩轉過,面朝後戰壕裡的千人同心的將士們。
抬眼去,他們有一個算一個,無不面驚惶之。
雙頰盡失、兩戰戰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千人同心雖有著“千人”的頭銜,但他們的總兵力並不止一千人。
在青登接任千人同心頭一職時,千人同心共有適齡的青壯年2000人,即2000兵力。
近日來,土方歲三一直在過多種渠道來探知敵軍的報。
他麾下缺手段高明的諜報人員,故向江戶方面求助。
在德川家茂的親自督促下,幕府發出了難得的效率,一改以往的“反覆踢皮球”的行政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