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裏有魚，天上有鳥，遼闊大陸的中心，山脈裏多了一隻傻猴子。

    這個單調枯燥的海上世界，終於孕育出了鮮活的生命氣息。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顧白水閉著眼，舉手投足間，周圍響起了道韻的轟鳴，遠非人力可之境。

    遙遠的未知之地，一個手持鏡子悄悄看戲的道人，挑起眉頭，甚至還低聲讚歎著。

    “把我這徒弟丟在曆史的任何一段時間，對那個時代的主角都無疑是一場滅頂災難啊……”

    如果鏡子裏的這玩意兒是一個反派，實在是讓故事的主角無力麵對。

    “還好，還好。”

    道人又笑了。

    還好徒弟是故事主角，自己才是反派。

    這樣就公平多了。

    ……

    吃掉魚鳥猴之後，顧白水可以在黑山上橫著走。

    他沒有橫著走，選擇先低頭把自己上的傷口給補好。

    誰知道後麵還能遇到什麽怪東西？

    很快，顧白水的預想真。

    他沒遭遇什麽怪東西，而是看見了一個半生不的古人。

    “太初帝主？”

    一手創立的太初聖地的古代大帝。

    那個人影穿著一白長袍，袖口上紋著金，飄飄若仙，恍如從過去活過來的古人。

    顧白水皺了皺眉，向前。

    不出意外，他在太初帝主的嚨中聽到了細微的蟬鳴。

    還是一隻長生蟬，埋在墓裏的角。

    顧白水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把年輕的太初帝主斬於劍下，並取走了它的——一隻從混裏孕育的災厄。

    再後麵，還有另一個古人。

    縹緲仙尊，縹緲聖地的開創者。

    相似的過程，一樣的結局，顧白水持劍斬開迷霧，把藏在後麵的長生蟬挖了出來。

    他手中拎著蟬和迷霧一樣的弱小災厄，側過頭，麵向山路的更遠方。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後還有第二個人……第三個古人。

    站在最前麵的那人穿戴道袍，頭戴太清魚尾冠，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

    “道清老祖，鴻真人。”

    顧白水不太意外。

    更遠的路口，還有玉清大帝和玄清觀主。

    顧白水腳下的這條山路像是人族曆史留下的痕跡，他要一路拜訪所有曾在夢中叨擾的先賢……打聲招呼，讓這些老家夥安安心心的睡死，不用再詐複活了。

    姬絮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麵。

    也見證了自己的師兄，親手砍翻了各大古老宗門和世家聖地的祖先們。

    一個接著一個，那些被供奉在祭壇神位上的人族先賢，被大逆不道的長生弟子，逆著曆史砍伐殆盡。

    姬家、薑家、風家……

    大夏皇朝、九黎神國……

    都是顧白水夢裏見過的人，他在這條山路上了結所有的因與果。

    ……

    十年的時間彈指而過，山路終於走到盡頭，看見山頂。

    顧白水的上不會再發出風吹雨打、海浪翻滾的聲音，皮上也沒有了日月替的痕跡，他返璞歸真，變回了一個普通人。

    也隻有顧白水自己清楚，這十年的路，遠比前麵的碑林和蟬墓都重要得多。

    的世界徹底穩固，大陸遼闊無疆，海洋洶湧沉靜……鳥魚蟲，日月星辰，白水已經創造了一個趨近完的世界。

    除了最後一種生靈——人。

    世界沒有人，顧白水創造的帝經，也隻差最後一段了。

    湊巧的是，

    黑山頂端，最高的那片樹葉上坐著一個養蟬的僧人。

    僧人慧能，也是顧白水帝前的最後一劫。

    “要不，先歇歇？”

    姬絮提出建議。

    顧白水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見慧能之前，他還要做些準備，想一想神秀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

    姬絮背著手，仰起臉，能看見山頂上有一個鋥亮的頭。

    不敢多看，總覺得多看一會兒，那個頭的主人就會順著視線找過來，讓事變得更麻煩。

    姬絮不怕頭，但不願意到了最後，再給師兄添麻煩。

    幸好，在僧人和師兄妹之間，還有一個樹葉搭起的平臺。

    平臺上有五座空白的墓碑，攔住去路，擋在了他們的麵前。

    師兄修養神，去麵對最後一戰。

    姬絮捧著臉，暗自給師兄加油，也清楚自己最多隻能陪師兄走到這裏了。

    “好了。”

    後傳來聲音，顧白水起朝著平臺走去。

    姬絮愣了一下，出聲詢問：“有機會嗎？”

    和慧能論道？

    顧白水其實沒想明白，隻是說：“或許見了慧能，就有答案了。”

    姬絮也笑了笑，是相信的，和過去以往都一樣。

    那再見，師兄，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顧白水沒有停下腳步，耳邊傳來後的風聲，風吹散了香火，也吹散了他最後一掛念。

    再見，師妹。

    山上沒了樹，樹上沒了蟬，兩個躺在樹蔭裏懶的家夥，早就回不到過去了。

    那年笑聲清亮，似蟬聲，不是蟬聲。

    我家小師妹從來不是長生蟬……太年輕了，沒有去想過長生。

    ……

    顧白水站在一片很大的樹葉上。

    東西南北中，出現五尊跌落境界的神大帝。

    顧白水從未見過祂們，長生區裏沒有這些人的墓，他也不知道這五尊偽帝的弱點。

    但不重要。

    對於不了解的東西，顧白水沒有咽下去的打算。

    他丟棄了從山中撿來的所有帝兵，把其中三尊擋在了平臺角落。

    正東方的偽帝穿過時間的空隙，催帝兵，砸碎了顧白水的一條右。

    但被砸傷的人卻沒有反應，隻是麵無表，把距離自己最近的中央偽帝死死的鉗製住，扯斷了祂的脖子，搗碎心髒，將其徹底殺死。

    猝不及防，東方偽帝落下的時候，正中央的平臺又隻剩下了祂一人，獨自麵對那個轉過的家夥。

    時機正好，顧白水不會放過。

    另一個世界白水洶湧，他傾力一拳砸碎了東方偽帝的頭顱，臺上隻剩下三人。

    南方偽帝手持長矛，指向眉心，試圖把顧白水釘死當場。

    顧白水的反應很怪，對後的靜不管不顧，奪下長矛帝兵，轉手進了西方偽帝的心髒。

    同時，金佛缽砸在肩膀上，西方偽帝臨死前重創了顧白水的左臂。

    一箭矢深腹部，貫穿而出，顧白水從腹部的孔裏接住一串清澈的白水，順勢塞進南方偽帝的口中……白水口，南方偽帝的軀突然變土壤巖石，全開滿花草，甚至有一隻怪異的猴子，在祂的瞳孔深跳來跳去。

    癱在地上，隻剩下持弓搭箭的北方偽帝一人了。

    祂改不了結局，出的弓箭被反手刺進自己的嚨，這場慘烈的戰鬥就此結束。

    以傷換命，顧白水用最冷漠兇殘的手段，殺死了五尊偽帝。

    或者說……是五隻年期的超級災厄。

    西方偽帝的骸，變了金佛麵；

    東方偽帝的，通潔白晶瑩，很像渾噩星域的那仙。

    北方偽帝鬼氣森森，南方偽帝猙獰如魔，中央偽帝是一隻大妖。

    白水翻湧澎湃，對地麵上的五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但顧白水沒有做什麽，隻是等了半晌，走上最後一片樹葉。

    ……

    慧能是一個僧人，二十餘歲，很年輕。

    他在看一本書，書上有很重的香火氣。

    顧白水停下腳步，站在對麵。

    慧能用袖子了自己的頭，抬起臉，溫和的笑了笑。

    “這是最後一件帝兵，你還要嗎？”

    顧白水看著那僧人的臉，沉默許久，鬆了口氣。

    “幸好，不像。”

    幸好，不是同一張臉。

    沒禮貌的年輕人還說：“我比你好看多了。”

    慧能扯了扯角：“那他媽是因為你有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