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和睦地用過了晚膳, 沈琮誌就把小兩口趕回去了,原本小夫妻還打算在沈府住上一晚再走,可沈琮誌卻不願意。
“你們又不是沒家, 再說從王府到咱家也要不了多遠,這還早著, 天都沒黑,你們趕回吧。”
沈家人酒量都不好, 沈琮誌沒喝多便已微醺, 紅著張臉, 不耐地揮手,然後撐著桌子晃晃悠悠地起。
“小殿下,恕不遠送了啊。”他不倫不類地衝陸無昭拱了拱手。
“阿爹,阿爹哎……”沈蕪來兩個隨從,“快扶著。”
沈琮誌嫌嘮叨,一把推開隨從, “唧唧歪歪什麽, 趕走,別耽誤我與你娘親說話的時間, 嗝……”
他抱著酒壇起, 一邊踉蹌著悶頭往臥房走,一邊嘟囔著:“與你娘親一樣囉嗦,煩得很,煩得很……”
沈蕪怔在原地, 看著男人的影消失在視野裏。
陸無昭上前牽住的手, 見茫然地看來,對溫笑笑,“那咱們回家吧。”
沈蕪沉默了一會, “好,回家。”
回去的路上,沈蕪的心的不是很好,抱著從娘家帶走的小白貓,在角落裏出神。
“喵……”
小貓懶洋洋地喚了一聲,了個懶腰,從懷裏掙,一個跳躍,蹦到了陸無昭的上,在男人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躺好,閉上了眼睛。
沈蕪一無所察,心不在焉。
陸無昭神淡淡地睨了眼懷裏的小家夥,沒什麽表地扯住它的後頸,毫不溫地把它拎到一邊放下,撣了撣上的貓,歎了口氣。
小貓睜眼看了看,沒在意自己換了位置,又閉上繼續睡。
“阿蕪。”
“……”
“阿蕪?”
“…………”
沒有得到回應,陸無昭沉默了片刻,朝手,一手托著的後背,一手勾住彎,稍稍使力,便將人抱到了上。
沈蕪這才驚呼一聲,以為要摔倒,下意識地抓住了男人的肩膀,見自己穩穩落在他懷裏,才鬆了口氣,“你作甚,嚇著我了。”
“我你兩聲,你不理我。”陸無昭無奈道,聽上去還有些委屈。
沈蕪沒有心打趣他,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悶悶不樂,“昭昭,你聽到我阿爹說什麽了嗎?”
陸無昭沒說話,隻安靜地聽說,手一下一下拍著的後背。
“阿爹又提到了娘親……娘親自我四歲時就過世了,都過去快十三年了,阿爹還是忘不了娘親。”有些哀傷地歎著。
“我都知道,他每天都要對著娘親曾經穿過的裳、用過的東西說話,他真的好喜歡娘親啊。”
“每次喝多了酒都要抱著娘親最喜歡的擺件哭,”沈蕪把頭往男人脖頸裏埋了埋,有冰涼的流進了他的領,“那個擺件在娘親活著的時候被爹打壞了,後來阿爹說給修好,再後來擺件修好了,娘卻不在了。”
陸無昭默默收了手臂,偏過頭,輕輕吻上的發,閉上了眼睛。
二人一時無話,有低低的泣聲漸漸響起。
哭了一路,直到到了王府門口,泣聲也沒停止。
馬車停在府門外,無人催促。
陸無昭一直耐心地哄著,拍著的背,等將緒都散出來,才放鬆了懷抱,縱容著離開。
“昭昭……”
“嗯?”
沈蕪眼睛紅紅地盯著男人的臉,沒錯過他眼底的容和一閃而過的落寞與懼怕。
他的緒總是斂的,喜歡什麽不常說,若是害怕什麽,除非緒到了極點,否則他也是喜歡藏在心裏的,不聲。
沈蕪吸著鼻涕,手裏死死揪著他的角不放,扯一下,又扯一下,“我會好好養,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你放心。”
早就見過陸無昭失去時候的樣子,不會再讓他經曆一次失去的痛苦。
還有阿爹,他隻有了,娘不在了,還要給阿爹養老送終。
這個世界上對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既可憐又無助,要好好活著,陪著他們。
陸無昭垂下了眸,任由心中緒翻滾,萬千思緒都掩埋,隻低聲說了一句好。
……
再有幾日就是除夕,臨過年,沈蕪開始忙了起來。準備年貨,布置王府,忙裏忙外,樂在其中。
王府每年都冷冷清清,陸無昭的除夕夜不是在昭明司度過,就是在外地辦差,鮮會留在王府裏守歲。
每年都是忙碌的,今年不同,娶了妻了家,家中有人等候,就算是天塌了,他也得結束掉手裏所有的工作,準時回家過年。
臘月二十七那日,陸無昭又進了一次宮,他是陪沈蕪一起宮的,儀寧郡主最近心不好,寫信來要沈蕪陪一天,沈蕪便去了。
陸無昭心裏有萬般不舍,也並無辦法。
“年後有南楚使臣來訪,到時候可能要選一位公主去和親。”馬車上,陸無昭給係好披風。
褚靈姝的信上隻說心不好,並未言明是何事,陸無昭將自己知道的告訴,讓有個心理準備。
沈蕪果然不知,驚道:“所以是選中靈姝了?!”
“不知。”
沈蕪慌了,“難怪靈姝心會不好。”
急匆匆就要下車。
“阿蕪。”
沈蕪回頭看,男人正神平靜地端坐在原,靜靜看著。
沈蕪起的作頓了一下,轉朝他撲過去,坐在他懷裏,勾著人的脖子來了個綿長的深吻。
等到再分開,看到男人的臉上出了滿意的神,不由得笑了一聲,“稚鬼,粘人。”
“娘子在說我粘人?”男人湊近,著的耳朵低聲道,“昨夜也不知是誰,用力夾著我的唔……”
沈蕪按住他的,瞪他,“閉!”
陸無昭隻是笑著看,眼睛彎月牙,好看得不行。
嘟囔了一聲,沒忍住,又親了下去。
等再分開,陸無昭幫理了理裳,拉高領,遮住鎖骨上的痕跡,啞著聲音,“娘子記得早些回家。”
沈蕪紅著臉,手了他的臉頰,“知道啦,我明日就回去啦。”
“好。”
沈蕪去了靜熙宮,陸無昭則是轉道去了思政殿。來都來了,還是去看一看皇帝。
陸培承看到陸無昭
的時候,先是詫異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搖頭道:“阿昭近來往宮裏跑的次數頻繁了不,從前我你進宮你都不願意。”
往年隻有憐妃忌日那幾天,陸無昭會進宮小住,他工作上的事是自己說了算,無人能管束他,他解決了公務也無需向誰匯報,就算需要,他也懶得進宮,通常是人捎個口信給皇帝聽。
皇帝縱容,於是陵王愈發不管束,朝中頗有微詞,皇帝不在意,陵王更是無所謂。
今年不同,自打夏天開始,他總進宮。
憐妃忌日,皇後詩會,還有幾回照例宣他進宮,全都意外地等來了人,尤其是這幾日,幾乎是天天來皇帝麵前晃一圈,陸培承有些不清他這個弟弟是何意圖。
陸無昭皺著眉,帶著一煩躁翻隨意翻看著皇帝扔給他的折子,“家裏煩,無可去。”
陸培承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阿昭啊阿昭,你也有今日?果然了家就是不同,這沈蕪還真有本事,朕可是很在你臉上看到這樣吃癟又無可奈何的表。”
陸無昭看了他一眼,“臣弟如此是拜誰所賜?”
“好好好,朕不打趣你,”皇帝點到為止,不再提他的家事,又說起了公事。
等陸無昭提出告辭時,皇帝還是不免囑咐了一句,語重心長道:“家和萬事興,眼下還是要好好對人家姑娘,別讓沈琮誌過年上我這來鬧,讓朕過個好年吧。”
陸無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那就讓皇兄再過一個好年吧。”
畢竟這是你的最後一個新年了。
“哦對了,還有,朕險些忘了。”皇帝拍了拍額頭,從桌上拿出一份名冊遞給陸無昭,“看看。”
陸無昭隨意翻看了兩眼,興趣寥寥,“這是何意。”
皇帝淡淡笑著,“你先看看,有說過話的嗎?”
“這都是子的名字,皇兄沒給錯?”陸無昭抬手一甩,扔了回去。
他怎麽可能和這些子說過話。
皇帝也不惱,“等來年春天,你府上也該再添上一位側
妃了,隻一位王妃怎麽夠。”
陸無昭慢慢皺起眉頭,抗拒道:“臣弟不要。”
“哎,阿昭啊,你如今也娶了夫人,該知道有子在邊的好,從前你邊沒人,朕也不這個心思,但你既然有了王妃,再多個側妃又有何不可的?堂堂王爺,有個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
“皇兄,臣弟還未將沈蕪……”
“朕知道,還不聽你的,沒關係,現在不聽是因為沒有競爭者,若是府上添了新人,定會有危機,日子久了,那個囂張的子遲早會磨平。”
陵王眉間鬆,似被說。
皇帝笑瞇瞇道:“朕就教你這第一課,你一味縱容也是不好的,這繩啊要牽在自己手中,不是嗎?”
陸無昭沉片刻,低聲笑了,“皇兄說的是,臣弟教了。”
他拿著名冊回了府,隨手扔在了寢殿中沈蕪常休息的人榻上,便去沐浴了。
晚膳的時候,沈蕪還留在靜熙宮裏陪儀寧郡主,陸無昭自己一個人沒滋沒味地用了飯,突然覺得一個人的王府甚是淒涼。
沒吃兩口,興致寥寥地放下了筷子。回到書房工作,可他盯著攤滿了桌子的卷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個小子的一顰一笑。
孟五站在一旁,聽著陸無昭一聲接一聲地歎氣,頭皮發麻。
好在陸無昭枯坐了半個時辰後,終於放棄了,他煩躁地將卷冊隨意一推,帶著一冷氣回房休息。
才婚沒幾日,可是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抱著睡,今夜懷中空空,他便沒了睡意。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陸無昭輕歎了一聲,將被子蓋過了頭。
隔日一早,天才亮,陸無昭便醒了。
他不想起,昭明司的案子能帶回家的都被他帶回來了,他今日哪兒都不想去,就在家裏等著沈蕪回來。
不著急起床,他就懶散地靠在床頭,拿過擺在裏側的話本,這是沈蕪睡前看的。他翻開了第一頁,認真地看了起來。
才剛看沒兩頁,寢殿的門就被人推開。
陸無昭微微挑眉,角立刻上揚。
“阿蕪?”
來人沒出聲,的腳步朝著殿走來,但突然一停,腳步一轉,朝著別去了。隔著屏風,陸無昭不知在幹什麽。
回來了,他的心落了回去,很開心。
陸無昭靠在床頭,淡笑著等著過來。
腳步聲消失了,好像停在了某,不知在做什麽。
陸無昭微微皺眉,“阿蕪,你在嗎?”
“嗯。”沈蕪淡聲回道,卻還是沒。
陸無昭的心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冒了出來。
腳步聲又響起,越來越近。
他掀開床幔往外看,看到心的子後,忍不住笑了,朝招手,“阿蕪,來我這。”
沈蕪麵無表地走了過來。
陸無昭這才意識到,的心不好,他收斂了笑容,拉住的手,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
沈蕪冷笑了一聲,卻是沒將他的手甩開,“夫君沒覺得我今日回來的很早嗎?”
“早……嗎?”
他恨不得再早些回來。
“夫君,我在靈姝那裏聽到些傳聞,所以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回來了。”
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把皇帝給陸無昭的那個寫滿了各世家姑娘名字的冊子打在他上。
一邊拍,一邊意味深長道:“聽說夫君想要納妃,連人選都備好了啊。”
垂眸看了看冊子的名字,笑道:“這麽多人啊,看得過來嗎?”
陸無昭張地咽了咽口水,“娘子,你聽我解釋。”
說著就要去抱。
沈蕪皮笑不笑,將折子抵在他的肩膀,不許他靠近。
“原來昨日夫君送我進宮,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怎麽,有看上的嗎?”
“有的話,妾幫您撮合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晚上10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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