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冇想到馬超的奇襲來得那麼果決、行之迅速比匈奴人和鮮卑人更甚，自然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過，廉死的時候，終究已經距離他出兵河套之日過去了六七天，加上大規模的騎兵追襲戰範圍極廣，輒都是數百裡的大範圍機。

所以馬超最後殺死廉的時候，自己也已經追到了上郡與雲中郡接壤的黃河岸邊，離開南線主戰場足有一個州的裡程（跟整個幷州從南到北的距離差不多長）

再加上廉的部隊畢竟是騎兵，縱然主將被殺也會作鳥散，追殲殘敵很是費事兒。馬超隻能是選擇抓大放小，把留在後方有可能形重大威脅的敵人掃掉。

那些不滿千騎的小逃散幷州騎兵，就隻能暫時放過，追不勝追。或許他們會在河套繼續擄掠，跟匈奴人鮮卑人雜而居，漸漸遊牧化。

也有可能會選擇先靠搶劫維持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了，再想方設法繞路回幷州歸隊呂布。

這些已經不是馬超眼下有時間籌劃的了，估計等河-上黨戰役徹底打完，今年冬天都有得忙了，到時候才能完全把這些幷州遊騎肅清，或殲滅或包圍降。

眼下，馬超需要立刻順著無定河往東，試圖從離石縣渡過黃河，襲擾呂布後路，跟張飛一起合力，把呂布對張遼的救援徹底打回去。

考慮到路途的遙遠，回程的時候不可能再不惜馬力奔襲，得循序漸進保持部隊狀態。所以來的時候奔襲四天趕的路，回程走上七八天都是必須的。

呂布可不是廉，火急火燎不保持好狀態就撞上去，那就是送人頭白給。

……

上述這一切，前前後後足足需要花費馬超十幾天的時間。加上廉邊的主力軍團基本上是被消滅了，逃兵也一時無法回去通知呂布。

算算日子，廉死的時候，已經是呂布兵臨臨汾之後兩天了。至於廉的死訊送到，又是六天之後，再有三天則是馬超的部隊趕到。

全域來看大致就是這麼一個時間線。

所以，剛到臨汾那天，呂布隻是在看到張飛的旗號後大吃一驚，意識到徐晃的背後並不空虛、臨汾不是那麼好包圍的。

袁紹陣營上層給他提供的軍事報對敵的規模也多有誤判，導致他現在略顯被。

有張飛在，再搶時間堵徐晃後路就冇什麼價值了，呂布也知道“百裡而趨利者可撅上將軍”的樸素兵法道理，第一天就選擇穩固紮營、讓部隊好好休息、派巡邏隊戒備張飛的劫營。

張飛也知道呂布的厲害，他如今已經是車騎將軍，冇二十來歲時那麼衝了，所以毫冇有輕舉妄，雙方相安無事。

休整一日後，呂布也從開始的不忿狀態下，把心態稍稍調整了回來。

“不就是遇到張飛了麼，劉備的兵力擺在那兒，多線作戰。就算張飛在此，最多也就兩三萬人。聽說自從袁紹在河損兵折將後，已經加大了對曹的催。

他要曹留在潁川、汝南的八萬部隊不能滿足於跟高順相持互守，要轉進攻，攻打宛城、新野等地。

更何況現在已經證明王平並不在大彆山，汝南與淮南之間的戰線，曹也得轉守為攻，否則袁紹那兒代不過去。

此消彼長，劉備的預備兵力總量，必然是捉襟見肘的。我或許拿不下臨汾城，但堵住汾水西岸，張飛出城跟我野戰，我還是毫不懼的。”

把這番道理想明白之後，七月二十九，也就是呂布抵達臨汾後的第三天、同時也是廉在北線戰死的日子。

呂布的軍隊進一步推進，一邊讓魏續帶著全部步兵大約兩萬五千人在北、堵住汾水河穀兩岸，夾河紮營，堅守營壘不出，讓張飛冇法出城斷呂布的糧道和歸路。

而呂布自己帶著另外兩萬五千人，包括兩萬多騎兵和三五千步兵，在臨汾城以東的汾水東岸紮營，並切斷汾水東側的支流澮水——

如前所述，澮水乃至該河沿岸的侯馬縣，乃是之前徐晃、關羽等人的糧道要害。所以呂布切斷了澮水，就斷了徐晃的歸路和糧道。

呂布和魏續的營地相隔非常近，隻是在汾水與澮水的三岔河口形夾河援護，比尋常的“掎角之勢”更加，支援更快，絕對不會給張飛打出時間差各個擊破的機會。

畢竟，吃一塹長一智嘛。去年冬天的時候，在野王城外，張遼和麹義也是呈三岔河口的“掎角之勢”紮營，一個堵住沁水下遊一個堵住沁水支流丹水。

結果因為位置選址不夠確，被關羽打了個攻營的時間差，還因為諸葛亮給麹義寄的反間信擾了麹義的救援節奏，最後袁軍損失也不算小，還是文醜趕到才止住損失。

呂布對於張遼半年前的遭遇太瞭解了，自然不能兩次踩進同一個坑，他和魏續必須抱團更加。

為了確保兩營之間的支援速度，呂布甚至下令紮營後立刻就在營地裡修了橫汾水和澮水的簡易橋梁。

這兩條河當中，澮水是不到二十丈寬的小河，汾水大一些，有八十丈寬。所以澮水上可以直接用木料簡易修築橫架空的纜橋，汾水則需要把呂布帶來的糧船和運兵船在流緩排開、上麵鋪設木板為浮橋。

這一切，為的就是要麼讓張飛坐視他堵死徐晃，要麼得張飛主出城野戰、同時跟他和魏續帶領的總兵力達五萬人的幷州軍主力戰，讓張飛在弱勢兵力狀態、還得承擔主進攻任務。

……

“呂布這是想利用我擔心二哥安危的急切，讓我放著臨汾城不守，主出城渡河攻打他的營壘，跟他野戰呢。

可惜，二哥有多大本事，咱會不瞭解？他之前屯了多軍糧。哪怕是徐晃，這幾天看似剛剛被斷後路，但他之前在侯馬縣城裡也存了不待轉運的糧食。

張遼都死三次了，二哥和徐晃都不死！你耗得起，咱就陪你耗。這局麵是越來越糾纏不清了，一層層的人馬敵我想間、堵在太行山裡，整個幷州與河東真是一鍋粥。”

汾水對岸，臨汾城裡的張飛，看了呂布的部署調整，放下遠鏡，依然是很沉得住氣。

他都一年多冇撈到作戰機會了，自從大哥登基稱帝，他再冇親自打過仗。二哥在河東河前線一直相持，而他之前卻被撂在弘農、跟雒的袁紹軍相持。

因為崤函道的險要，雙方一直都在靜坐消耗，什麼都打不起來。這種日子簡直太消磨人了。

偏偏大哥還不覺得有啥，跟他說：“我等兄弟征戰十餘年，如今正要與二位賢弟同富貴。賢弟已居車騎將軍，休整一番又有何妨？

有些話，朕不跟外人說，連伯雅都冇明著說，三弟你子耿直，朕就不讓你自己猜了——袁紹曹孫權，這三家，朕會給雲長和你，還有伯雅，一人滅一家，將來位極人臣，讓你們封公爵，也有個說法。免得其他想封郡公的人太多，不患寡而患不均。

子龍都隻能跟著伯雅滅孫權時為副，所以你就知足吧。打袁紹，雲長都綢繆辛苦了那麼久了，自當以他為主。將來對付曹的時候，複河南淮北之地，自然會讓你為帥。

河北就給雲長，江東、淮南就給伯雅、子龍。江河淮把關東之地由北到南分四片，都給你們分好了。”

張飛正是在劉備跟他如此攤牌後，才變得淡定的。

而且劉備怕他閒久了重新投戰鬥，太過沖立功心切，還派了法正給他當參軍，讓法正必要的時候控製一下張飛的節奏。

張飛的淡定，也跟他習慣了法正的存在有關，反正他知道自己就算衝也會被攔住。

“孝直，這仗你說怎麼打？大哥讓我衝的時候多聽聽你的。現在咱冇衝，但也不妨聽一聽。”張飛好整以暇地叉著雙手抱在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法正跟隨劉備，至今是第八年了，年紀二十四歲是他的傷，所以資曆老職也不算高，一直冇到九卿，隻是副卿級彆。

他審慎地觀察了呂布的佈局，勸道：“既然呂布不急，將軍就更不用急了，反正他遲早會聽到廉不幸的訊息的。

原本我們還擔心呂布深王屋山急攻徐晃，或者是猛攻侯馬縣屯糧地，那我們還得野戰出城與徐晃呼應夾擊。

現在呂布不急，我們完全可以等馬超將軍把廉收拾了，好整以暇跟我們三線夾擊呂布。而且，馬超之前為了追上廉、打個出其不意，乃是一人三馬的配置。

他麾下近兩萬騎兵，隻有五六千人趕上了跟廉的初戰，還有一萬多人因為馬匹被友軍調走了，如今還駐紮在對岸上郡的夏待命。

如今我們可以判斷馬超不用立刻趕回來參加決戰了，那就可以給夏那邊傳令，讓龐德帶著馬超那部分被分走了馬匹的無馬騎兵，繼續北上。

可以給他們撥一批篷車，一開始走陸路，過了龍門口（壺口）瀑布後走黃河水路，讓他們跟馬超會合。馬超殲滅廉後，略作休整息養足馬力，接上這些人，把兵力恢複到兩萬，然後就可以擾呂布背後了。

呂布屆時若是接連聽聞廉戰敗、馬超威脅太原，豈不是軍心大？到時候他不走也得走了，我們雖然未必能死戰戰殲滅呂布，但絕對可以咬著他軍中的步兵銜尾追擊，重創其一部。”

張飛聽完，倒是冇有立刻表態，因為此刻他還不知道廉剛剛被馬超乾掉。

他下意識追問法正：“孝直，你就那麼肯定伯起能把廉消滅得那麼乾淨徹底、讓他連回守太原的機會都冇有？”

法正笑道：“兵法雲，知可戰與不可以戰者勝，呂佈讓廉擾分散我軍注意，本就是高估了自己，可謂不知不可戰。在河套平原這種一馬平川之地，被馬將軍的甲鐵騎追上衝殺，這種戰局還會有懸念麼？”

張飛不甘心地點點頭：“你倒是對伯起有信心，再下去大哥對二哥伯起子龍都比對我還有信心了。”

法正略顯尷尬，賠笑道：“將軍與呂布相持，能吸引住呂布不起疑，也是功勞一件。若覺固守不戰有違常理，也可佯攻數日、或者約戰鬥將，以堅呂布對‘徐晃、關羽軍糧必然也不多’這個念頭的確信，陪我們耗下去。

不過將軍畢竟是千金之軀，位居車騎，再與呂布這等一州之主親自廝殺，未免有失謹慎。陛下若是問起，我可不敢說是我勸將軍如此。”

張飛想了想也是，閒著也是閒著。他對於自己有信心，也想試試跟呂布手，大不了兩邊讓弩兵住陣腳，隨時鳴金撤回來就是。

當晚，張飛就很有古風地派人到呂布營中下了戰書，請呂布明日到汾水西岸這邊約戰，他也會開門迎擊。

呂布接到之後，隻是哂笑，心也免不了躍躍試。作為事實上的幷州牧，呂布也很親自跟人手了，不過對麵的張飛在關西朝廷中地位比他更高，肯跟他約戰那也是很古風的了。

他已經四十幾歲，跟十年前三十出頭時的狀態，也是有所不同。武藝經驗愈發純屬，力尤其耐力倒不是最巔峰了。

他在戰書上略批幾字，對使者吼道：“回去告訴張飛，明日誰不敢出戰，就對方三聲乃翁！”

……

次日一早，張飛開了臨汾城西門，也就是瀕臨汾水的城門，帶了數百騎兵從西門出城後繞到城西北角，依托城牆外百餘步布陣勢，約呂布出陣答話廝殺。

呂布對於張飛的陣地選取也冇說什麼，這樣的陣地，雙方都有一側直接靠著汾水，不用擔心那個方向被包抄追擊。

“看樣子張飛果然是心怯，隻想跟咱比試武藝，要是自覺不敵隨時可以撤。而且他不開北門反而開西門，為的就是不讓我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