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名喚趙恩宏，考取過秀才功名，格十分溫和寬厚，見人臉上便是三分笑，從未曾與人紅過臉，在族中十分人尊敬。

“公爺提過這麼一回事。”趙恩宏雙手接過策略，一頁一頁翻過去：“你出的主意很不錯，條理很清晰。”

趙玨聽聞趙恩宏夸贊他，并不覺得意外，這份方案有承恩侯在一旁指點，本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是我在二哥那里到的啟發，他提出要抓教治，我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近兩百年間宗族栽培出不人才，逐漸壯大了趙氏家族的勢力。”

趙玨繼續挪用了趙頤提的例子：“例如前朝陳氏家族，他們家族出現不驍勇善戰的將領，幾乎獨攬軍權，與皇室形共天下的局面，無人能撼陳氏家族的地位。”

趙恩宏臉上的笑容僵滯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策略。

趙玨侃侃而談道：“我們趙氏家族不能效仿陳氏，若是功高蓋主，必定會招來皇室的忌憚，迎來滅頂之災。

但是我們可以從中得到一個啟發，例如培養一項專長，學到極致，再舉全族之力去發展，整個大周獨此一家，世代傳承下去，便能長盛不衰。

您看京城不百年傳承下來的老字號，他們便是憑著一項專長，穩定的發展到如今。”

“你這個想法不錯。”趙恩宏很友善地問道：“不過，我有一個疑問。若是把全族的人全都拴在一麻繩上，假使有一日麻繩斷了，你可有想過后果？”

趙玨蹙著眉頭，麻繩斷了，那麻繩上的人全都會摔死。

只是——

“我們壟斷一個行業之后，其他人必須找我們來買，家族自然會越來越興旺，麻繩怎麼可能會斷？”

趙玨沉著臉，著被質疑的不悅：“尤其是鋪子遍布各地，所需要的人手便越來越多，宗族里沒有出息的旁支，便可以賣人力換取工錢，相當于人人都謀到了生計。”

趙恩宏聞言，笑了笑：“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極有可能是我多慮了。”

“難道不是的嗎？若是行事瞻前顧后，家族早晚會走向衰亡。”趙玨將放置在一旁的鎏金花鳥孔雀紋銀方箱抱起來，遞給一旁伺候的小廝：“族老，這是我送給您的見面禮，今后還請您多多關照。”

“小將軍，你太過客氣。”趙恩宏瞥了一眼致的寶箱，臉上的笑意多了一不明的意味：“老夫為長輩未曾給你準備見面禮，反而先收你的厚禮，倒是有違倫常綱紀了。”

趙玨負手道：“族老莫不是有其他顧慮？”

趙恩宏臉上的笑容斂去。

趙玨說：“族老，其他幾位族老都在含飴弄孫，唯有您膝下空曠清閑。”

趙恩宏臉驟然一變，因為他唯一的孫子有疾，不能孕育子嗣。

這也就罷了，他的孫兒害怕有失面，不愿意去看郎中，也不愿意吃藥。

至今親幾年，仍舊沒有喜事傳出來。

“您的孫兒二十有二，如今是在劉將軍的麾下？”趙玨提議道：“我與您的孫兒年紀相仿，不妨將他調到我的營帳中，正好我可以勸勸他不能只顧著建功立業，也該孕育一個子嗣給您天倫之樂。”

趙恩宏的表似乎有些松。

“您通達事理，十分有遠見，既然認同我的策略，便勞煩您在祖父那兒多多替我言幾句。”趙玨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得償所愿，您兒孫滿堂，兩全其豈不是更好？”

趙恩宏嘆了一聲，笑地收下厚禮：“那便借小將軍的吉言。”

趙玨見趙恩宏收下，一顆心落定。

他拱手道：“您初到京城，想必還有諸多事務要理，晚輩便不叨擾您，先行告辭。”

趙恩宏喚來奴仆送趙玨離開。

——

國公府，蘭雪苑。

流月端著一碗湯藥進屋，一眼瞧見沈青檀坐在短榻旁的春凳制裳，趙頤則是倚靠在短榻上看書。漸漸地，他的視線落在沈青檀的上，安靜地看著飛針走線。

窗外明麗的春照耀在他們的上，莫名的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溫馨。

流月躊躇片刻，方才出聲打破這異常和諧的一幕。

“二爺，您該喝藥了。”

趙頤抬眸看向流月，手指點了點炕桌。

流月意會過來，連忙將藥碗放在炕桌上。

趙頤端著藥碗一口喝了，里一片清苦的味道，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心。

下一刻，一只白的手掌心托著一顆糖，遞到了他的面前。

趙頤目一頓，溫聲問道：“你不是把存貨都給了我，這又是從何得來的？”

沈青檀彎說道：“我看你收著不吃，便拿了過來。”

趙頤眸變幻了一下，下意識瞥了一眼墻角的位置。不過一瞬，他很快定下心神，重新將視線轉到的臉上，見神沒有異樣，便知道是刻意戲弄他的。

沈青檀很敏銳，一下子捕捉到他剛剛一瞬間不自然的表，順著他的視線去，只見墻角擺放著一張悶戶櫥。

悶戶櫥可以當做桌案使用，桌面下專置了屜，玄妙之在于屜下有儲藏的空間，作悶倉。無論是存放件，還是取件兒，要先出屜。

過門的時候，那兒便有了悶戶櫥，因為是趙頤的東西，他們便沒有過。

沈青檀眼睫了，似乎發現什麼了不得的。

趙頤淡聲道：“是嗎？”

“那當然。”故意裝作沒發現，將糖放在他的手心，轉移了話題：“族老一進京，趙玨立即登門去拜訪了。你說提策略的時間會提前嗎？”

趙頤輕咳一聲，正要開口，便聽到敲門聲響起。

江暮在外面給趙頤和沈青檀傳話：“二爺、二，族老們來了府里。公爺讓你們帶上準備好的策略去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