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伯夫人聽聞到這個稱呼，神微微恍惚，正要說什麼。便看見茹娘端著碗坐在床邊，用手背一瓷碗的溫度，似乎還不放心，怕燙著了，然后拿著勺子舀了一點花水滴在手背上試溫度。

不僅如此，茹娘還低頭抿去手背上的花水。

勇毅伯夫人扯了扯角：“等咱們伯爺平安無事了，我便賞你一罐花，再將你的兒子給調回府里做個管事吧。”

接著，嘆了一口氣：“你年紀大了，兒子在邊比較好。”

勇毅伯夫人手里有幾家鋪子，安排茹娘的兒子在柜上幫忙，母子倆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

聞言，茹娘著勺子的手了。

下一刻，瓷碗被一只手端走。

茹娘心口一突，倏然抬頭看去，便瞧見勇毅伯夫人端著花水喝了。

“小……小姐……”

茹娘的嗓子堵得慌，滿肚子的話說不出口。

勇毅伯夫人將手里的碗遞給茹娘，瞧見眼圈發紅，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勇毅伯夫人問道：“你這是想孩子了？”

茹娘盯著勇毅伯夫人略帶關切的眼神，捧著碗的手在發抖，瓣抖著想說什麼。

突然間，的腦袋有點眩暈，口也有些發悶。

茹娘緩了緩，低聲說道：“奴婢有兩個月沒有見到林兒了，他上回離開的時候，說下回再見面便是我的生辰。他攢了不私房銀子，要給我買一對丁香兒耳墜。他還說他爹走的早，我一手將他拉拔大，吃了許多苦頭。他如今長大人了，可以讓我這個做娘的福了。”

說到最后，茹娘聲音哽咽。

聞言，勇毅伯夫人想起茹娘的不容易，繼而又想到自己一生算是平順的，為何就將日子過這樣了呢？

“茹娘，你們娘倆的日子苦是苦了點兒，但是越過越有盼頭。你們做事本本分分，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勇毅伯夫人幽幽地說道：“我的娘家雖然清貧，但是父兄為人正直。這一輩子沒有多大的富貴，卻能夠平順安康。”

“我空有一野心，卻了智謀與本事。自小就被各家的富貴給迷了眼兒，了心智，一心想要嫁進高門，不想再過清寒的日子。”

勇毅伯夫人笑容苦：“我汲汲營營嫁進勇毅伯府，以為自己終于得償所愿了。可最后過的日子與在娘家時沒有什麼不同，每日都要打細算的過日子。”

話說到這里，紅了眼眶：“我不甘心啊，不愿意人看了笑話，然后走了歪路子。雖然再也不必過著一個銅板掰開兩半花的日子，但是再也回不了頭了。”

茹娘低著頭聽勇毅伯夫人絮絮叨叨的話，不由得想起主仆兩一路走來的艱辛，的心充滿了痛苦，眼淚嘩嘩往下落。

勇毅伯夫人瞧見哭的傷心：“幸好這一路有你陪著我。”從袖子里扯出一塊帕子：“這一次你陪著我邁過這個坎兒，我便不想著那些個榮華富貴了。”

笑了笑，將帕子遞給茹娘眼淚，小腹卻猛然痛。

茹娘的心口被勇毅伯夫人這句話出一個，雙手抖得更厲害了。想要說什麼，可看到勇毅伯夫人歪倒在床上，雙手在腹部，疼得一張臉發白。

茹娘嚇得臉煞白，倏然站起來，瓷碗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勇毅伯夫人看出茹娘的不對勁，正要開口，忽然泛起一陣惡心，慌忙趴在床邊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干嘔了幾聲。

漸漸的口發悶，覺呼吸不上來。

張開息著，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四肢也變得麻木。

勇毅伯夫人無力地趴在床邊，努力睜大眼睛看向茹娘。

直到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茹娘不是想兒子哭，更不是被的話，而是背叛了，因為良心不安，愧疚的落淚。

“你……竟然是你……”勇毅伯夫人舌頭發僵，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為……為什麼？”

防備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防備茹娘，可偏偏卻是茹娘背叛了！

從茹娘喚一聲“小姐”時，心里覺得有些古怪，可當看到茹娘吃了花水，便沒有懷疑過會下毒。

茹娘屈膝跪在地上，看著勇毅伯夫人毒發的模樣，被巨大的恐慌籠罩著，語無倫次地說道：“小姐，對不起，奴婢對不起您。奴婢沒有選擇，不得不這麼做……伯爺犯的罪是要滿門抄斬，奴婢不怕死，可是我的林兒，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想給他謀一條生路。”

忠心耿耿一輩子，臨了卻要背叛主子，痛苦過，掙扎過，愧疚在一遍一遍的折磨，可終究是理智倒了一切。

“當家的臨去之前，曾經叮囑我要照顧好林兒。奴婢是您的仆從，也是一個母親，終究是沒能抵過為母親的私心，做了不忠不義的人。”

茹娘淚如雨下，幾乎泣不聲，跪伏在地上：“伯爺罪證確鑿，無論是誰都保不了他，滿府上下沒有人能夠逃掉……對不起，小姐，奴婢會將這一條賤命賠給您，到了地下給您贖罪。”

勇毅伯夫人嚨里發出“呃”的聲音，再也沒有了靜。

茹娘似乎有所覺察，子僵住了。

好半晌，才僵地抬頭看去，便見勇毅伯夫人里吐出白沫，雙眼仍舊是睜圓地著。

仿佛是要好好睜大眼睛看清邊的人，又像是承不住最親近的人背叛而死不瞑目。

茹娘真正毒死勇毅伯夫人，腦子一片空白，怔怔地看著，發不出半點聲音，只是抖著手去合上的眼睛，可怎麼也合不上。

腹部猛地痛，茹娘倒在了腳踏板上，瞳孔渙散地盯著勇毅伯夫人，好似聽到尚在深閨中的小姐的聲音。

“茹娘，冬日里冷，你別睡在腳踏板上，到床上來給我暖被窩。”

“小姐，奴婢今夜便不睡床了。明日是您大婚，說不定這是最后一夜躺在腳踏板為您守夜呢。”

茹娘沒有將袖子里的東西掏出來，愧疚在撕扯的靈魂，痛苦的蜷著子，咯出一口，漸漸的沒有了氣息。

夕過棱花窗灑進室夾角，茹娘像勇毅伯夫人未曾出嫁時一樣，躺在腳踏板上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