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笑呵呵地拱手道：“諸位大人，諸位大人，久違了久違了”。

禮部都給事中何神連忙放開工部給事中老王的領子，對他還了一禮：“見過威國公爺”。

楊慎掙了兩掙，吼道：“放開我！”黃景正瞧著楊凌發怔，被他一吼，忙扔下楊慎那條被他抬起老高的大，楊慎一邊整著衫，一邊也走上前來作揖道：“下見過威國公”。

這一下眾員才反應過來，連連紛紛放開對手，向楊凌作揖施禮。‘揖會’一如今早剛剛開會時那般，大家紛紛作揖，滿堂一團和氣。

現在楊凌是國公，地位在三大學士之上，三人也紛紛上前見禮，彼此寒喧一番，楊凌趁機問了問況，這才知道事件發生的原因。劉瑾這才時放下茶杯皮笑不笑地迎上前來，說道：“見過威國公”。

他見了國公該行大禮的，但他現在的權勢，是許多國公見了他得倒過來給他行禮，所以劉瑾大剌剌的行了一禮，作十分的隨便。

楊凌也不在意，隨意回了一禮，笑地道：“劉公，多日不見，劉公氣甚好，春風滿面，好似年輕了十歲呀”。

劉瑾干笑兩聲，瞇起眼道：“威國公爺氣也不錯呀，這清福的，哎喲，好象胖了點，臉也白了些，不但更英俊了，也有了國公爺的威風氣度，咱家看著，也替您喜歡”。

“哈哈哈哈..........”，兩人相對大笑，只是眼中殊無笑意，旁邊眾人看著兩位大佬，悄然退了一步，只聽劉瑾說道：“國公爺現在是無事一輕吶，今兒這麼大雪，怎麼忽然有興致來到文華殿，不知有何貴干吶？”

楊凌眨眨眼，也笑道：“本國公也在奇怪，文華殿的‘揖會’是三大學士和六科給事中議政的地方，劉公公不在司禮監坐鎮，怎麼賞雪景兒賞到這兒來了？小心讓皇上看見，責斥你逾了規矩！”

劉瑾一窒，剛想說話忽瞧見杜甫陪著正德皇帝急匆匆走了進來，正德皇帝進門兒就抻著脖子喊：“誰打架？是誰打架？全都吃撐著了！你們一個個..........哎呀，哈哈哈，楊卿也在這里..........”。

這位國際警察剛剛罵了兩句，一眼瞧見楊凌立即喜孜孜地走過來，楊凌和眾員下拜見禮，正德一把扶住他，笑道：“免了免了，楊卿啊，你可兩天沒去豹園陪朕啦，今早本想找你，可惜下了大雪，太皇太后病也加重了..........”。

眾員趁這機會趕整理的自已的容，有兩位帽翅兒掉了，趕退到了人堆后邊找到帽翅兒悄悄住上安。楊凌忙問道：“太皇太后一直難愈，太醫們沒有什麼好辦法麼？”

正德臉沉了下來，輕輕搖了搖頭。楊凌目一閃，說道：“子文心，醫湛，況且是皇上封的宮中，可否讓來給太皇太后探脈診治一番？”

正德喜道：“對啊，我怎麼把忘了，好好好，回頭你就把帶來”，正德不是那種喜怒不形于的料兒，傷心快，開心也快，立即湊近楊凌耳朵道：“一仙跟朕說，新婚之夜你是新娘子，沒義氣啊沒義氣，這麼好玩的事兒居然不通知朕去看看。”

正德皇帝滿六七十位員當了擺設，也忘了自已來這里的目的，和楊凌嘮起了家常，劉瑾看著心里泛酸：“幸虧咱家把他兌下去了，要不然以皇上的圣寵，還有我混的份嘛？”

劉瑾向前一步，細聲細氣兒地道：“皇上，吏部都給事中在朝堂上論及朝政，一言不合竟大打出手，這可真是豈有此理，把朝廷的面都丟了”。

刑部給事中劉云立即一彎腰，沉聲說道：“楊慎年輕識淺，德行不足，手打人惹起事端，實在不統，下彈劾楊慎有失儀，應予罷免！”

旁邊一大幫已投靠劉瑾的兒立即紛紛應和：“是呀是呀，朝廷命尚且不守法度，何以服天下？楊慎仗勢欺人，皇上該當嚴懲！”群洶洶，越說越是嚴重，大有不驅楊慎，似乎大明就要國將不國了。

正德聽的皺起眉頭，滿臉的不悅，劉瑾大喜，剛要趁機進言兌那個小混蛋走人，楊凌忽然哈哈一笑道：“屁大的事，至于麼？”

輕描淡寫一句話，那些給事中們立即閉了。楊凌拱手道：“皇上，臣記的托孤大臣、三朝元老、當今首輔大學生李大人，不但曾在皇城奪馬鞭怒笞國舅爺張鶴齡，還曾在金殿上奪了金瓜武士的兵，滿大殿的追殺，先帝其一片真、忠心于國事，不但未曾嚴懲，還多次予以安嘉勉。

楊慎十三歲進京，就甚李大學士青睞，不但收門下，還以小友相稱，呵呵，這還真是同為中人，連行事作風都如出一轍，楊慎才華出眾，年輕有為，他資歷尚淺，論及國事時卻不計較個人得失，實是皇上之福，如果好好栽培，將來必為我皇肱之臣吶”。

正德一聽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可不是嘛，李東在金殿上還提著金瓜打我舅舅呢，在文華殿打架有什麼了不起的？可是..........他看看劉瑾，劉瑾哈著腰還沒起來呢，也不能不給他個面子呀。

正德把袖子一拂，瞪起眼睛道：“瞧瞧你們，一個個冠不整，毫無儀容，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一定要手，手若能分出個高下，那朕還要你們干嗎？調群大漢將軍來做六科不就完了麼？一個個的吃撐著了是不是？去！杜甫啊，一人發把木鍬，給朕掃雪去，三大殿啥時清理干凈了啥時走人！”

“奴婢遵命！”杜甫連忙領旨，六十多個給事中全都被帶出去，一人發了把鍬給皇宮掃雪去了。正德道：“太皇太后病沉重，朕還要回宮探，你們也都散了吧”。

他匆匆走到門口，忽又回頭道：“噯，對了，楊卿宮，有何要事見朕？”

楊凌剛剛直起腰來，忙又彎下去道：“回皇上，是永福公主殿下，召臣晉見”。

正德眼珠轉轉，似笑非笑地道：“喔..........嗯嗯，朕曉得了，你去見永福吧，朕先回宮了”。

劉瑾聽說楊凌是永福公主召來的，立即猜到是為了選駙馬的事，他在心里暗暗咒罵了一聲：“這個楊慎好大的福氣，要不是楊凌恰巧宮，咱家今日就能趁機把這小子從吏部趕出去！哼，來日方長，楊凌已經不在朝了，我看他能護你多久”。

劉瑾皮笑不笑地道：“威國公、三位大學士，咱家司禮監還有些事要忙，這也告辭了，呵呵，再會、再會！”

看著劉瑾兩袖飄垂，大搖大擺地走出殿去，楊廷和重重一嘆，搖頭道：“國公，自你離開朝廷，如今的天下風云已變，劉瑾越來越..........”。

他懷著一希冀道：“國公年紀尚輕，就此離開朝綱，實在令人惋惜。皇上對國公信賴不減，如果我們三大學士同時進諫請求，皇上一定會破例允許國公重涉朝政，不知國公..........？”

楊凌哈哈一笑道：“皇上英明，朝中又有三位大學士在，諒也無妨。如果朝廷出了大事，為人臣者，只要圣上有旨，自然盡心用命，不敢稍怠，不過爵至國公卻朝理政，以前不曾有過，祖宗的規矩不容輕易更改，楊凌豈敢冒犯”。

他微笑著拱了拱手，道：“我還要去見過永福公主殿下，告辭了”。

焦芳和李東忙也拱了拱手，楊凌返便走，楊廷和在后邊追了一句：“威國公真的就此風花雪月、無意朝政了麼？”

楊凌頓住了子，仰首片刻，喟然說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今生幾次月當頭？”

焦芳見楊凌走了出去，胡子也拱手道：“二位大人，老夫公事待忙，告退，告退了”。

楊廷和蹙著眉頭，憂慮地道：“唉！今日劉瑾連揖會也開始手了，司殿太監也自已兼了，通政司了擺設，所有的奏章全都要讓他經手一遍，昨日有幾個人彈劾張永..........看樣子他是在打張永的主意，要把京營抓在手里了，本來楊凌是能和他抗衡的，可他貪圖國公之位，有負先帝所托呀。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老江湖李東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介夫，何必杞人憂天？呵呵，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了，自有個高的頂著，你擔心什麼？”

他緩緩說道：“馬上要過年了，老夫有幾年沒回家鄉了，準備向皇上告個長假返鄉一趟，明年開春再回來”。

楊廷和一聽就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走不得，老大人吶，焦芳對劉瑾態度暖昧，似有迎合，如果你再一走，那天下間誰還制得住劉瑾？”

李東輕輕一甩袖子，低聲道：“劉瑾為淵驅魚，為從驅雀，老夫何必留下礙了人家的好事？呵呵呵..........”

楊廷和松開了手，若有所悟地著李東的背影。

李東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走出文華殿，扭頭看看在杜甫監工下正干著熱火朝天的除雪隊伍，須微微一笑，揚長去了。

……

戶部司庫主事黯東辰踉踉蹌蹌回到府中，臉慘白，失魂落魄，夫人迎上來，為他拍打著上浮雪，關切地問道：“老爺，出了什麼事了，你的氣這麼差？”

“出了大事了、出了大事了！”黯東辰直著眼睛坐在椅上，喃喃半晌，忽然道：“夜兒呢，快快，快收拾行李，你帶他回娘家探親去，把家里的細都帶上”。

“你瘋了？”夫人李氏大吃一驚：“老爺，夜兒那子骨，哪得了這麼折騰？從這兒到霸州，又下了這麼大的雪，車還沒到，夜兒就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黯東辰苦笑一聲道：“廷劉公公，劉瑾啊，忽然徹查西什庫”，他抓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茶，繼續道：“本來，西什庫每兩個月報一次出納之數，從來也沒有誰看得出病，可誰知..........”。

他恨恨地一跺腳：“劉瑾也不知是聽了誰的主意，一查就是三年，進貨出貨逐筆清算，瞞不住了，這回真的瞞不住了”。

李氏臉也變了，驚慌地道：“那..........那就沒旁的法子了，以前查帳偶有問題，給那些人塞些銀子不就打發過去了麼？”

黯東辰咬著牙冷笑：“劉瑾那個王八蛋，當我不知道嗎？庫的東西他沒貪，多東西全搬回他府上去了，可他自已吃，旁人吃口湯都不行。這些派來查帳的，全都了劉瑾的嚴令：罰沒的東西，按十之一折價獎賞，可誰要敢瞞著他私自縱容，全家獄，誰還敢收咱的銀子？誰還敢吶！再說..........”。

他站起來，四下指點著道：“咱們大宅子，咱們在霸州的老宅，這些古玩、字畫，家里那上千頃的地產，那是多銀子？一時哪能折算得出現銀來去喂那幫人的無底？”

他慘笑道：“完了！這下真的完了！他們一來，就封了所有的賬本，更換了大庫的守衛，然后逐庫查帳，現在甲字庫已經查完了，掌庫太監還是劉瑾在宮中的人呢，也被銬了大枷鎖進詔獄，那地方..........那地方進去就得剝層皮，還能出得來麼？

王掌庫、黃大人，全被抓起來了，劉瑾狠吶，常說道法不責眾，可他劉瑾比法還大，一百六十二人，你知道嗎？只要涉案，不管貪污多，全被弄進去了，一個甲字庫就抓了一百六十二人，能活下來的，我估計一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