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初選時如同一場鬧劇,乞丐混混也來湊熱鬧,可是經過八次篩選,從近萬名應征者中最后挑選出來的三個幸運兒倒個個眉目清秀、材修長,儀容不凡。
張太后掃了一眼,攏攏袖,邊出一滿意的笑容,微微頷首道:“三位卿家果然用了心思,這三位年看起來都順眼的”。
楊凌、張鶴齡、畢真連忙拱手謝過,正德皇帝也難得正經起來,他瞧了瞧左邊那個材最高的年,秀俊逸、紅齒白,覺得這個配自已的妹子還過得去,便將手一指,問道:“左邊這個,什麼名字?”
楊凌三人對于最終選者的履歷可是背的滾瓜爛,楊凌地位最高,又是主選,他拱拱手正想說話,后邊畢真已嗖地一下躥了過來,哈著腰兒湊到皇上跟前,諂笑道:“皇上,此人陳輝,十六歲,去年剛剛中的秀才,文才、人品、長相那是出類拔萃”。
正德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拿起畔龍紋茶幾上的筆,正想給這個名字坐上記號,畢真已滿臉堆笑地繼續道:“說到家世,陳輝就稍遜了些,不過英雄不怕出低,只因他各方面都比較出,所以才把他列名單。”
正德皇帝一愣,口問道:“家世?什麼家世?”
畢春向太后、皇上和皇后點頭哈腰地道:“陳輝的父親是南城門賣油炸果子的小販兒,陳三元。他的母親是丈夫死了以后改嫁給陳三元的,兩人就生了這個一個兒子,陳輝倒也爭氣,自苦讀詩書,去年就中了功名”。
正德一笑,曬然道:“朕當是什麼事呢,這算什麼呀?皇妹嫁的又不是家世”
不料一旁本來瞧著陳輝連連點頭的張太后一聽臉就有點不悅了,黛眉微蹙,向皇上稍稍傾了傾子,低聲道:“皇上,永福嫁過去,就是他陳家的人了,要拜公婆的,陳輝的父親是個小商賈倒也罷了,可他的母親是再蘸之婦。婦人再嫁,有失婦德,公主拜一個不節之婦為婆婆,豈不人恥笑?”
正德不以為然,不過好在還有兩個人選,便無奈地摞下手中的筆,繼續打量剩下兩個,看了一會兒,他低聲道:“母后,您看中間那個怎麼樣?”
無論家境如何,被選宮見圣駕的人家,哪怕傾家產,也要置辦得一套面衫給兒子好好打扮一番,這中間的年卻冠樸素、一副忠厚面貌,正德自已輕浮胡鬧,給妹妹挑夫婿卻希人家老實厚道,看了此人也覺不錯,是以出言相詢。
皇后在右側輕笑道:“皇上尚武,相中的也是高大健壯的年,這個人面目微黑,材敦實,倒象個武士,就是不知家世、才學如何?”
站了這麼一陣兒,黯夜已經有點冒虛汗了,嚨也開始了起來,他不敢在帝王面前咳嗽,可這事兒不是想忍就忍得住的,黯夜不由握拳捂,輕輕咳了兩聲。
這一出聲把正德的目吸引過去了,他看了兩眼道:“這個倒是眉目清秀,只是子骨太單薄了些吧”。
馬永瞧見黯夜咳嗽,立即揚聲道:“待選者退下”。
黯夜如蒙大赦,連忙領頭兒躬向屏風后退去,另外兩個也只好跟著退了下去。張太后不悅地瞪了馬永一眼,說道:“哀家還沒細細打量,怎麼就人退下去了?”
馬永急忙陪笑道:“皇太后,三個候選者的模樣,您都已經瞧過了,皇家選駙馬,那是何等莊重的大事,奴婢擔心皇上和皇后娘娘離的遠,說話的聲音大了,被他們聽到商量的話語,那就不太妥當了”。
畢真也連聲應和,張太后哼了一聲就不言語了,轉而對正德道:“皇上,這三個孩子模樣都還過得去。要說長相嘛,那個姓陳的姿容儀表最是出,可惜家世不好,貧富貴賤什麼的咱皇家不在乎,可這家世清白卻不能馬虎了,以哀家看來,可以從另兩人中擇一個人選。”
正德點點頭,問道:“畢真,方才站在中間那個,材郎結實的是什麼人吶?”
畢真忙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這個人孫世博,父親原是一位參將,傷殘退伍后住在京城,此人是既習文也習武..........”。
他笑兩聲,又加了一句:“只是他年紀尚小,習練的技巧又多,武藝還未見通,文才嘛,也尚未取得功名,現在尚是一介布。”。
張太后一聽,什麼允文允武,這不是什麼都懂,什麼都一瓶不滿、半瓶晃嗎?對孫世博外貌本來就不太滿意,這一聽更不喜歡了。
正德想了想,他心中最中意的還是第一個,這第二個和第三個一文一武,相貌形不是一個類型,想比較也比較不了,他一時沒了主意,又問道:“第三個呢?那個輕咳的文弱年怎麼樣?好象子骨不大好”。
畢真陪笑道:“那個人黯夜,是西什庫掌庫小吏黯東辰之子,年方十六歲,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詩文出眾,堪稱才子,近日京師天干燥,多有傷風生病者,這人是個書生,子不夠強健,風寒有些日子了,現在還余咳不止。只因條件優越,所以奴婢和國公、國舅商議一番,把他也列了待選名單”。
正德暗暗思忖半晌,一時取舍不下:論世,孫世博是四品武將之子,可惜本人是一介布,黯夜呢,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父親雖是小吏,也算宦子弟,只是那子骨兒也太單薄了些,看他一陣風兒就能吹跑的樣子,以正德平時喜與虎豹搏擊的子是絕對看不上的。
猶豫半晌,他才向張太后問道:“母后,您看哪個合適一些?”
張太后微微思忖著道:“永福恬靜沉穩,又通詩詞文章,依哀家看來,還是和那個舉人比較般配,那孩子眉清目秀、既中了舉人,文才也是好的,說到子骨兒,做駙馬又不是要他去做苦力,那些讀書人有幾個子骨兒好的?這不是正著風寒麼,要不然想來氣也不會這麼差”
正德搖頭道:“妹子喜靜不假,可是才不喜歡文弱書生,妹喜歡的是允文允武的年,通文而不酸腐,武而不獷,談吐風趣,善解人意..........”。
他說到這兒忽想起這話是去薊州溫泉時,妹妹在他面前夸獎楊凌的話來,不扭頭瞧了楊凌一眼,只見威國公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定,一不。
正德本想尋求楊凌的支持,瞧他眼皮子垂著好象快睡著了,只好轉回頭道:“那個孫世博難得十六歲的年,看起來卻十分的老,而且又通文墨又通武藝,朕覺著更適合永福”。
皇后心底里也相中黯夜,俊俏風流的年郎誰不喜歡,雖說臉蒼白,文文弱弱的,可那不是著了風寒麼?怎麼看,也比那個黑黑壯壯的墩實小伙瞧著可,可是現在乖巧多了,婆婆相中了黯夜,丈夫相中了孫世博,心中略一權衡,便決定放棄自已的意見,加老公的戰壕。
皇后說道:“太后,本宮也覺得孫世博更合適些,反正做了駙馬又不需要他去考狀元,文才過的去就行了。永福不但通詩詞書畫,騎馬箭、蹴鞠劃船這些事也非常喜歡,太過文靜的男子,怕不會喜歡呢”。
張太后一聽也猶豫起來,又想了想那孫世博雖不如黯夜文采出,也不如他相貌耐看,總的說起來還是不錯的,另外論起家世倒比黯夜家里更好,念頭轉了轉,微微點著頭就要答應。只要一點頭,便也沒了后來的無窮風波,說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外孫子了。
不料永淳小公主在后邊看的著急,著屏風兒悄聲喚道:“母后,母后,不能嫁孫世博!”
馬永見太后要點也有些著急,他向畢真遞了個眼,畢真會意地咳了一聲,邁前一步正想再進點讒言,比如孫世博七歲時老爹生日,用筷子蘸著酒讓他嘗過,可以說此人酗酒、十一歲時和鄰居孩子打架,打破了人家的腦袋,可以說他暴烈。
不過他剛張,就約聽到屏風后有人說話,便急忙住了口,畢真不敢向后直視,只用眼角輕輕窺著屏后。永淳站的位置正在張太后后,張太后聽出兒聲音,眉頭不由微微一蹙:這孩子跑來做什麼,真是沒點規矩。
不聲地向后靠了靠子,微微側過了耳朵,永淳悄聲道:“母后,姐姐喜歡那個姓黯的,求母后全!”
三個人里,永淳相中的就是黯夜,雖說陳輝材高大,風神俊郎,不過他是國字臉,和楊凌不同。楊凌也是劍眉郎目,十分英俊,可是一張臉卻是瓜子臉尖下,若是穿上紅裝,涂上脂,還能扮個俊俏大姑娘,那位國字臉的陳輝就不行了,另外此人因為生母是再蘸之婦,已經被母后否決了,也沒往心里去。
孫世博的糾糾武夫形象也看不上,說起來只有黯夜,雖說五同楊凌不太相同,可是神氣質倒有幾分相似,也是瓜子臉尖下,一儒袍同楊凌剛剛進京時的書生氣質十分符合。
想姐姐喜歡的既是楊凌那樣的男子,嫁了這個武夫定是不開心的,三個人里只有黯夜有幾分與楊凌相似,大概也只有此人才能討得姐姐歡心,讓姐姐回心轉意,不再轉些荒唐念頭,搞到自已敗名裂。永淳藉著年紀小,得到母后寵,便壯著膽子在后邊了。
張太后一聽,還當永福也在后邊示意妹子向自已傳話,不既好氣又好笑,堂堂公主沉不住氣,竟然自已跑來挑駙馬了,這要傳出去豈不人笑話?
不著痕跡地輕咳一聲,說道:“知莫若母,永福的哀家還不明白麼?依哀家看,就這個黯夜能遂永福的心意,另兩個也不錯,可比著就差了點兒,嗯..........就是他了!”
選票有三張,但是民主玩到最后,張太后使用了‘一票否決權’,這個黯夜除了正生風寒,病怏怏的沒啥神頭兒,倒也挑不出旁的病,皇上和皇后也就無話可說了,駙馬人選就在永淳公主和太后的暗箱作下正式誕生了。
“畢真,母后已擇選黯夜為永福公主駙馬,吩咐司禮監用印傳旨,著黯夜回府,闔府上下,設香案候旨”。
聽到正德下旨,狀似老僧定的楊凌眉頭忽然不控制地跳了兩下,心里先是一,再是一松,肩頭放松下來,心神卻倏忽一陣茫然,猶如被風飄落在蒼茫大海上的一粒灰塵,上下都是一片無垠的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這三個年著實費了他不心思,首先相貌都過得去,陳輝相貌堂堂,又是秀才;孫世博重在允文允武,好廣泛;黯夜文才出眾,高中舉人,論條件哪個都不錯,可要說一定能討得公主歡喜,他又覺得哪一個好象都差了那麼一點點味道。
瞧著這三個人,想象永福公主站在他們邊的樣子,楊凌覺不到一點夫唱婦隨的喜氣,然,他覺得這三個人沒有一個能稱公主的心意,想起公主對他的重托,想起那個可的小姑娘,這事兒可比不得旁的事,是人家一生的幸福所依,如果選錯了人..........
想到這里,他的心沉甸甸的,腔憋悶的不上氣兒來,好象里邊有一只大手把他的心肝肺全都攥了,使勁地要絞在一起。
可讓他挑病,他又挑不出來。三個人各有所長,已是此次應選駙馬上萬人中的佼佼者了,人既然帶到了,就沒他什麼事了,現在是皇上一家挑婿,他和另外兩個選婚使只是陪襯而已,他也懶的品頭論足,浪費心神去思量這三個男人誰更適合做永福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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