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秀才這時已被游擊將軍江彬唬走了，畢竟是見了縣也不用跪的生員，江彬說的雖然厲害，也不好為了人屁屁這麼點事真把人家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反正已在人兒面前了臉，便大聲嘲笑幾句，大人大量地放過了他們。

他轉頭打量那子幾眼，只覺此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臉蛋艷的出奇，眼中瞇瞇的芒一閃，不擺出一副迷人的豬哥........帥哥相，聲道：“姑娘，賞花燈時宵小狼是最多的，你該小心些才是”。

江彬人品出眾，那艷麗子仔細瞧了他兩眼，臉上綻起春花般嫵的笑容，輕輕福了一福道：“多謝將軍援手，未知將軍尊姓大名？”

江彬忙叉手一禮，斯斯文文地道：“在下新任霸州游擊將軍江彬，赴任途中聽說勝芳花燈十分彩，所以慕名而來，得遇姑娘，不知姑娘是........？”

那子聽說真是位游擊將軍，不目眨異彩，角也溢出甜的笑，含低頭道：“民婦王滿堂，霸州趙萬興之妻”。

燈下人低頭含一笑，水汪汪的桃花眼卻帶著勾人的韻味兒微微上翻，視線從人家的膛膩膩的上去，牽住他的眼神，溜溜地轉了幾轉。

江彬哪見過這種調手段，頓時骨頭一輕，七魂六魄紛紛出竅，腳跟兒躍躍。好風的人，江彬心的，這風韻味兒可比窯姐兒強了千百倍，他娘的，眼睛會勾魂兒啊，人見了就恨不得撲過去把扁了，碎了，刺穿了。

既是民婦，那就是丈夫沒有功名的普通百姓了，的，哪個兔崽子這麼好福氣？不過........既然也是霸州人，瞧這模樣又不象個守婦道的，說不定........，江彬擺出更迷人的微笑，開始搭建近水樓臺，說道：“原來也是霸州來的，呵呵，今日相見也是緣份，這里登徒子很多，夫人可要本陪同賞燈如何？”

王滿堂笑宴宴地正要應允，后邊猛一聲咳嗽，王滿堂笑容頓斂，扭過頭去狠狠瞪了封半仙一眼，轉回頭來對江彬脈脈含地道：“多謝將軍，民婦自有家人陪同，不敢勞煩大人”。

眼波一，輕佻地掃了江彬一眼，輕輕地道：“民婦是霸州吾神巷王智之，改日若有機緣，當與父母再去謝過將軍援手之恩，告辭了！”

“啊？好好！”江彬不愿在佳人面前失了禮儀，只得拱手作別，一雙虎目依依不舍地盯視著王滿堂款款擺的纖腰，那銷魂的曲線起一妖嬈，直心脾，江彬長長吸了口氣，低聲自語道：“好風的小娘們，勾得老子這個火........不逛燈了，老子得去逛青樓”。

江彬轉要走，他此次赴任，帶了十多個親兵，上鎮外逛花燈，卻一個未帶。江彬自已就是一手好本事，而且膽魄過人，當初任一個小小把總時，就敢悍然躍上城頭，狂舞雙刀挑戰城下擅箭的數千蒙古鐵騎，現在當了游擊將軍，仍喜歡獨來獨往，不帶侍衛。

楊凌一見王滿堂和那封半仙等人離開，在鎮里時派出的兩個侍衛已經跟了上去，便放心地走到江彬旁，笑地道：“江兄，大同一別已逾兩載，真是久違了呀”。

江彬一怔，瞇起眼打量打量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書生，瞧了片刻忽地象中了箭的兔子，攸地一下跳了起來，指著他瞠目結舌地道：“啊！你........你........你你是........”。

“哈哈，可不正是我嗎？我是楊萬年，江兄終于想起來啦！”楊凌一攀他的手臂，使勁握了一下，江彬十分機靈，已聽懂了他的話意，吶吶道：“是啊........萬年兄，久違了久違了”。

趙瘋子攜著妻子走上前笑道：“恭喜楊老弟元宵佳節喜逢故人，夜漸深了，為兄要陪你的嫂夫人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談，若有機會來到文安，老弟只需向人打聽趙瘋子的家，便可找到我了，介時一定要登門陪為兄痛飲一番”。

楊凌現在心中有事，忙拱手作禮，恭送趙燧夫婦離開，然后一拉江彬，回到桌前坐下，重要了壺茶，笑道：“江兄怎麼調到霸州來了？而且還升為游擊了？恭喜恭喜”。

江彬知道這時不宜見禮，便拱手謝過，然后俯低聲道：“我的國公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我正想著到了霸州再去拜見您呢。”

楊凌笑道：“勝芳花燈，我也久聞在名，既然來了霸州，自當來見識見識，今日又遇到你，更是一喜”。

江彬笑道：“下見到國公爺，才是大喜。說起來，我小江能有今日，還多虧得國公爺呢，昔日你我在鳴驛城頭并肩抵抗韃靼鐵騎，閔大人又刀劈伯之子立下大功，我們這些蝦兵蟹將自然也跟著沾。

尤其國公爺步步高升，邊軍將士每有論功行賞時，只要提及曾與國公爺您并肩作戰，死守過鳴驛，就沒個兒敢對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再說我小江打仗也敢拼敢斗，嘿嘿，托您的洪福，兩年的功夫就升為游擊了。”

所謂一人得道，犬升天，就是這個道理了。犬不一定是得道者自已提攜，當他功名就時，自然會有人為他和他邊的人去辦這些事。因為你曾經追隨過一個大人，場升遷就沒有人敢刁難，誰知道你有什麼門道，會不會把狀告上天去？

所以說大勢至者，自有諸多擁戴者聚集到他的邊，因為這些人的利益，或明或暗，都是依附在這個人上，休戚與共。他在，自已就運亨通。他倒了，可能明明隔著八百多級，和這位大人連個照面都沒打過，一樣是被清算的對象，關系由此而生。

楊凌自知其中關節，不過江彬乃是一員悍將，不靠自已的關系按理也該高升的，今日見他高升，楊凌也替他高興。

江彬自視為楊凌門下，對他倒是推心置腹，說道：“大人您也知道，邊關早是苦寒一些，所以下就想往里邊調調，正好霸州大富紳張茂，那是我的表哥，我就托他活了一番，調到霸州來了”。

楊凌這才知道原委，兩人聊了一陣兒，問清江彬也在鎮上店家居住，二人便一路閑聊，一路趕回鎮去，店家置辦了幾樣風味小菜，燙上幾壺好酒，二人慢酌淺飲，故人相見，聊得甚是投機。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派去追蹤王滿堂、封半仙的侍衛悄悄返了回來，著楊凌耳朵低低稟報一番，楊凌聽得兩眼瞪如銅鈴，那侍衛稟報完了，楊凌兩眼發直，半晌不發一語。

江彬奇道：“國公爺，國公爺，您........？這是怎麼啦？”

楊凌兩只眼睛象作夢似的抬起來，迷迷瞪瞪地看他半晌，才恢復了幾分清明，他一臉難以置信的表道：“你........說的是真的？親眼目睹？”

“是的，大人”，那侍衛見楊凌沒有背著對桌這個陌生將領的意思，便躬說道：“卑職親眼所見，千真萬確，絕無半字虛言。卑職和廖四兒也以為自已看錯了，可是........可是就算神智錯，也不該兩個人同時犯混吶？卑職二人看的真是一不差了，這才趕回來報信。廖四兒還盯著呢”。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太荒唐了！簡直豈有此理？”楊凌一番話聽的江彬莫名其妙，卻不敢再次問。

“皇后！皇后？？”楊凌跟筋兒似的，那個侍衛忽然了脖子，低聲道：“國公，會不會是........”。

“是什麼？”楊凌問道。

那侍衛訥訥道：“是不是這蘆葦湖淀之中有什麼千年的烏王八了，爬上岸來蠱百姓，詐騙呀？”

“王八？”楊凌干笑兩聲，神氣古怪地道：“呃........他們有多人馬？”

“人馬？就........卑職和大人說的那些人吶”。

楊凌聽了又進癡呆狀態，半晌才兩眼直勾勾地道：“這........怎麼可能？世上竟有這樣荒誕的事？........鎮上可有衙門里的人？”

“有的，勝芳鎮設有巡檢司，下轄一隊兵丁，還控制此地民壯，應可調大約三百人，要卑職拿腰牌去喚人麼”。那侍衛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回答道。

巡檢司只是從九品，比縣衙門一個主簿的階還小，是末流的小，但是實權卻不小，坐鎮一方，儼然是一小小的土皇帝。他們主要的職責是緝捕盜賊，盤詰偽，有生殺大權，可以隨便將人抓起來干掉，就是上面有人來追究，也可以說是因死者反抗、行兇，不得已而殺掉，或者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威懾其他匪徒，就是當地的縣也管不了。

“算了，不用他們”，楊凌搖搖頭：“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竟有如此離奇之事，巡檢司未必一無所知。嗯........集合咱們的人馬，準備拿人！”

楊凌一言落地，江彬嗖地一下跳了起來，猶如一只嗜的獵豹，，興地道：“國公爺要拿誰？下還有十幾個人，愿隨國公尾驥！”

“嗯，也好！”江彬剛到本地，他的親兵也是從宣府那邊調過來的，而且江彬實是一員虎將，有他在把握一定更大，只是........現在也談不上沒有把握，楊凌的心境仍然夢游一般，覺得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逛燈的人們已經都回了鎮子，那時的花燈用的不是電燈，不能徹底長燃，鎮中雖仍燈火，鎮外卻用一片黑夜取代了喧囂。七八十號矯健的影飛快地閃出鎮子，遁湖淀邊的蘆葦。

比肩高的蘆葦因為冬季而稀疏干枯，白天看已經毫無韻味，不過在月夜中隨風輕搖，倒也還有一番迷離的味道。江彬背兩柄斬馬刀，里叼著一截蘆管，手輕輕一拂，枯掉的蘆葉發出簌簌的細聲，上邊一點積雪也落下來。

遠，虛白的月映的蘆葦如夢似幻，一片幽幽的白。江彬噗地一下吐掉蘆管，低聲道：“國公爺，咱們到底是去哪兒啊？”

楊凌腰間也佩了劍，他扶著劍柄立定，慢慢出右手，遙遙指向蘆葦深，用一種夢幻般的語調道：“我們........要去那里，要消滅一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