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已高看了他？政壇對手，猶如生死之敵，此人循規蹈矩，不能心狠手辣，縱然得民心、有威，又皇上寵信，又有什麼就？張彩曹元等人失之余，不免鄙夷萬分。

正德皇帝聽得臉難看，卻又有些難堪。劉瑾所為，許多是打著他的幌子，也通過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稟奏過他的，比如押解天下府庫錢糧積于京師，說是為了方便集中調、統一管理，還有犯罰米，抄索錢財以彌補財政缺，確實是他點過頭的，也確實解決了朝中無銀的大問題。

另外一些事，他倒是沒聽說過，劉瑾從這些事里到底撈了多，又有多是用來為他辦事，正德實在心中無數，要他當眾質問劉瑾，他是萬萬不肯的，一個不妥，可能就把自已堂堂天子也陷進去了。

可是楊凌所言有憑有據，時間地點、指名道姓，自已豈能不聞不問？正德皇帝局促不安，坐在龍椅上如坐針氈，他正不知該如何含糊過去，曹元出班啟奏，開始指斥楊凌喜行冤獄酷刑，迫供株連。

然后分析霸州貪決不致如此之多，科道中庸吏決不致人數過半，這全是楊凌屈打招，并舉出楊凌訊案之法，所用的那些王孫公子不循律法，侮辱斯文，令士子失心，搖國本。

他這邊剛說完，焦芳又應聲出班，只是主帥還未及要害，沒有發出總攻命令，他們也不能貿然出招了陣腳，不過只是見招拆招，舌辯指責，就已激烈萬分，中和殿頓時硝煙彌漫。

中間是一個深坑，一個足以埋人的大坑，雙方或有意地或無意的，都在圍著它走。一個攻訐對方貪污賄以權謀私，一個攻訐對方破壞科道酷法株連，個個妙語如珠，慷慨激昂。

這種戰況看似激烈，卻象兩隊人馬隔著一條大河，箭下如雨地互不休，戰鼓擂的震天響，卻沒有一兵一卒的實質接。

論戰變了群戰，主角反而了配角。劉瑾和楊凌站在案兩邊沉默不語，下邊群臣爭的是面紅耳赤。楊凌的心已經飛出了大殿：“萬萬不可提起政謀逆等必殺之罪，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個問題不弄明白，怎麼可能傾力一擊？”

劉瑾也在揣度楊凌的用心：“這些罪名扳得倒我？許多事我都是打著皇上的旗號做的，其中有多用在了皇差上，有多揣進了我自已的腰包，這筆糊涂帳除非我倒了，你才查的清。可你不查清，又如何扳得倒？

楊凌啊楊凌，你費盡心機，原來也不過就這麼大點能水，咱家還真是高看了你。所謂楊大掃把天殺星，嘿嘿，不過如此！”

一些知道了消息的員見李東、楊廷和等大佬似乎還不知，便趁悄悄耳語幾句，兩位大學士這才明白楊凌銳氣盡失出于何故，已方既然已經不能一心，在此事解決之前就不宜孤注一擲做生死對決。

“先想辦法除去后顧之憂！”一念及此，兩位大學士立即很熱地加進去，沒有公開表態所以地位超然的李東，更是更適時、很方便地往這鍋宮廷雜燴菜里又加了許多枝節爭議。

忽然之間，大決戰變了扯皮戰..........

正德終于也看明白了：“枉我擔心的吃不下飯，滿朝文武..........這都是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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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六、劉七、劉惠等人又換上了那套土灰的勁裝，頸下一抹紅巾，還未蒙上面去。長柄馬刀斜背于肩后，紅纓拂擺，煞氣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軀強健的漢子，人人勁裝，手牽烈馬。

“大哥，已經通知了兄弟們了，大家伙兒拳掌，都準備和不守信義的府大干一場呢。我把咱們的人手集中起來，馬匹都是自家現的，只是武已被收剿，現在來不及去弄，你和封雷、老虎回緝盜營，召集咱們在軍中的人手，趁夜砸開軍械庫，我等沖進去，分發了武，立即夜襲霸州城”。

張茂站在前邊，一只只火把獵獵，映紅了他的臉龐和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眸中仿佛有兩團火焰在跳躍：“好！就憑咱們兄弟，天下大可去得。對了，我表弟現在城北的披甲營駐扎，我想派人尋他一起起事，你們看如何？”

封雷一呆，說道：“大哥，他可一直是吶，肯跟著咱們干嗎？”

張茂道：“我信得過他，我兄弟也是條義薄云天的漢子，現在民反，何況他也那梁洪的氣，心中早有不忿。不瞞你們說，我剛被抓起來時，表弟就想劫牢救了我一走了之，如果知道我反，表弟必來投我”。

邢老虎想了想道：“大哥，天已經黑了，而且今夜起事，咱們要的先襲緝盜營，取了兵就奪取霸州，你表弟遠在披甲營，就算他肯投你，也得先整頓部，然后再領肯追隨他的人來投，需時太久。而且這是掉腦袋的大事，還是小心一些好”。

劉六沉一下道：“大哥，老虎說的有理，依我之見，咱們還是按計行事，取了霸州，先弄到兵馬錢糧，如果你表弟有心投你，聽了消息自會做出決斷，反正小小一個緝盜營，我們也不需要幫你，你看如何？”

張茂想了想道：“好！就這麼辦！我現在回營，先結果了守備，你們只見火起，立即馬踹連營，取了兵咱們直撲府城！”

張茂帶著劉廿七回了緝盜營。劉廿七是他手下大盜，是追隨多年的心腹，也是張茂最信任的助手。軍中不許飲酒、不許留人，可是由于緝盜營就駐扎在城外不遠，來去方便，守備卻不管這些。此時，他的大帳不但有酒有，還有個態妖嬈的人，正坐在他的大上，用做杯，往他里渡著酒。

守備上下其手，正在得趣兒，忽地帳簾兒一掀，一個高大的影哈著腰兒走了進來。那人啊地一聲尖，就想跳起來，守備一把扣住了的纖腰，嘿嘿笑道：“寶貝兒莫怕，這座軍營，數我兒大，你呀，就安心地侍候老爺”。

守備說完，一板臉道：“是張百戶，什麼事兒呀？這麼晚了也不通報就進來，還要不要規矩啦？”

張茂一整齊的軍裝，魁梧英俊，比形容瘦削的守備可要高大的多了，張茂笑地道：“大人教訓的是，下今兒回了趟家，瞧見軍中生活清苦，大人您為國勞，生活清苦，下十分，特意揣了二百兩銀子回來孝敬您”。

他一邊說，一邊走近過來，守備一聽，頓時換了臉，眉開眼笑地道：“哎呀，張大人，客氣什麼嘛，呵呵呵，你看看..........唔..........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不不不，大人您忙您的，屬下馬上也要回營歇著了，您知道我在城里親朋友故舊多，呵呵，這應酬嘛..........”。

守備會意，一雙眼睛卻盯著他揣在懷中的手，此時張茂已走到面前，他知道這守備看以瘦削，一功夫卻不弱，霸州民風彪悍，本來就尚武，此地緝盜營佐焉有不通武藝的？

軍械庫的鑰匙在守備上，軍中忠于守備的兵占了大半，不先殺掉他，要順利襲占緝盜營，可就要有許多麻煩了。

張茂的手從懷中掏了出來，一錠金燦燦的元寶，閃著人的芒。那個頓時兩眼放，一雙目盯著那錠金子。守備卻一呆，疑地抬起頭道：“張大人不是說二百..........”。

他剛說到這兒，就發現張茂臉上的笑全然消失了，猙獰的臉上一片殺氣，守備大駭，立即將懷中的人往張茂上一推，同時一拳搗向他的小腹。但是已經晚了，，他仰頭疑問的那一剎那，毫不設防的咽已經被張茂一把扼住，傳出清脆的骨裂聲。

拳頭搗出一半就已無力，擊在張茂鋼鐵般堅的腹上時已全無力道，不過那個人倒是被他一把推進了張茂的懷里。

“啊~！”一聲短促的尖，大手已捂上了的，大半個臉蛋兒都被那只大手掩了起來，只出一雙瞪圓了的杏眼。

“噤聲，不想死就閉！”

“嗚嗚嗚”，人想點頭，可是有力的大手把的臉整個固定住了，連頭都點不了。

張茂微微一笑，松了那人，然后一把拎起守備，去他腰間鑰匙，人一見守備半突出來的死魚眼睛，“啊！”地一聲又尖起來。

還是短促之極的一聲尖，張茂一掌揮手，砍在纖頸的頸上，頸骨立即被砍斷了，頭顱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綿綿地耷拉著，尸立了片刻，才“噗嗵”一聲栽到地上。

“非得死掉才肯噤聲？人！”張茂不屑地瞟了一眼，從守備懷中掏出鑰匙，轉走出了大帳。

門口的一串營燈已經只有一盞是亮著的了，昏暗的燈下，地上躺著兩死尸，那是守在帳前的兩名士兵，現在站著的換了張茂的人。

張茂低聲道：“把這兩尸丟進去，我去軍械庫，廿七去通知咱們的人了，一會擔聽鼓噪聲起，立即點著大帳”。

“是！”兩個親信應了一聲，彎腰把兩尸提起來，嗵地一聲扔進了帳去。

張茂整整衫，向軍械庫走去。守備已死，緝盜營群龍無首，只消他的人一，必定潰散四逃，守庫也是守備的人，但是那麼幾個人，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張茂出馬，必是馬到功。

劉六站在土坡上一棵棗樹下，張地看著緝盜營的形，夜黯淡，今夜月稀微，映著一幢幢營房，在黑暗中象是一片片影。

忽地，一火起，接著，又是一火起，劉六興地大笑一聲：“大事了，兄弟們，上馬闖營”。

一個漂亮的翻，劉六上戰馬，長刀颯然出鞘，高喝一聲：“沖！”一踢馬腹、一抖馬韁，率先沖了出去。

響馬盜們按照舊日習慣，仍是以巾遮面，馭使戰馬，在一陣滲人的尖嘯聲中，奔向了緝盜營。響馬襲營，軍械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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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洪還沒睡下，今晚知州、同知等人請他吃飯，這才剛剛回來。國喪期間不許飲宴娛樂，不過地方上真正遵守的并不多，再說這飲宴冠上個一同用餐討論公事的幌子就過去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過，誰肯得罪后臺強的梁公公？

洗凈了子，換了輕白袍，坐在椅上，拿起剛剛泡好的香茗，梁洪開心地哼了段兒戲詞，對管家道：“老爺我出去赴宴，張茂他們有沒有來過呀”。

管家忙道：“回老爺，沒有。今兒晚上還沒人來過”。

梁洪瞇起眼，就著壺兒滋兒地吸了口茶，瞇起笑眼道：“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是不知道我梁老爺的厲害呀。行，不請不來，是吧？敬酒不喝，是吧？給臉不要，是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