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虎攸然變，虎目泛起兇，沉聲道：“你胡說甚麼？”

崔鶯兒目微微一垂，輕蔑地看了眼他握刀柄的手，譏諷道：“怎麼，要殺人滅口？”

楊虎軀抖，心掙扎半晌，終于緩緩松開右手，冷冷地道：“我明白了，是韓柏，一定是他。我命他做先鋒在前方打探，他知道這件事，也只有他有時間去找你。枉我如此信任，他竟然出賣我！”

“出賣你？”崔鶯兒反詰一句，失笑搖頭：“楊虎啊楊虎，你現在還真是利熏心，誰對你好、誰在害你都看不出來。決堤河，水淹山東，真虧你想的出來，不錯，這一來必定山東大。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兵發徐州，恰恰此時黃河改道，就算你做的再，也瞞不過有心人的耳目。此事一旦揭穿，你就是全天下的敵人，莫說做皇帝，你立刻就會敗名裂，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楊虎此時哪里還能聽得進去，聞言只是冷笑道：“這麼說，韓柏辜負我的信任，出賣了我，反而是為我好了？你崔大小姐特意跑來阻止，也是為了我好了？”

紅娘子的下揚了起來，高傲地道：“算了，你早就不可理喻了，我也懶得和你講理。我來，就是告訴你，決堤泛黃，休想！”

楊虎冷笑：“紅娘子，我告訴你，不要對我指手劃腳的，我現在手握十萬鐵騎，普天之下，誰敢小瞧了我？我大手一揮，流千里，號令一下，萬千人頭落地，你憑什麼跟我斗？憑你的武藝還是崔家大寨一千多個殘兵敗將？”

紅娘子玉指纖纖向北一指，淡淡地道：“回去！”

“嗄？”楊虎被紅娘子的輕蔑激怒了，厲聲道：“別忘了，我才是三軍統帥！你敢命令我？”

紅娘子撥馬，冷聲道：“回去！別打黃河的主意！否則，我立即公告天下：黃河是你楊虎挖的！三千兵馬？我馬上可以拉起三十萬人的隊伍，三十萬找你拼命的兵馬！”

楊虎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瘋了？我在山東起事，本不想倚靠你們崔家的人馬，我也不稀罕你崔家的勢力了。是你！是你們找上門來要跟著我造反，我楊虎不計前嫌，收留了你們，你現在要拖我的后？”

崔鶯兒冷冷一瞥，說道：“拖你后？若不是你，崔家寨怎麼會到牽連？三軍統帥？更是好笑！告訴你，沒有我，你會反！沒有你，我的叔伯們一樣會反，我肯加，只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叔伯，他們是為我爹報仇。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決堤泛黃，喪盡天良。你知道大水要淹死多人？水災過后，瘟疫蔓延，要病死多人？現在正是春天，開春種下的莊稼全都毀了，今年沒了收，今年甚至明年要死多人？這是喪心病狂！”

“哈哈哈哈..........”，楊虎指著縱聲大笑：“紅娘子，你還造什麼反，你干脆做菩薩去得了”。

紅娘子目注著他，語聲幽幽地道：“菩薩很好笑麼？這世上，真的有人菩薩心腸，行的是大善事，做的是大善舉，你楊虎連人家的一腳趾頭都比不上！”

楊虎笑聲一窒，被辱的臉漲紅。紅娘子目注遠方，說道：“我不是菩薩，我只是一個愚不可及的人。我做的也不是善事，而是但凡還有一點人，就決不會去做的事。楊虎，我話已說盡，何去何從，你自已決定！”

冷冽地瞥了楊虎一眼，說道：“我的人已經北上，我要回去，回到霸州去。楊虎，你記住，只要黃河決口，你的罪行就將大白于天下，我崔鶯兒第一個不放過你！”

紅娘子說完一踹馬蹬，白馬長嘶，撒開四蹄向山坡另一側狂奔而去，山腳下二十余名騎士一直靜靜地候在那兒，見下山，立即翻上馬，簇擁著向遠方平原馳去，一面面白披風迎風而起，就象一朵白云托著一團烈焰。

楊虎獨立于山嶺之上，悵然遙紅娘子離去的地方，直到二十余騎已消失在地平線上，仍然怔立不。木云忍耐不住，乘馬上山來到他的前，見他癡癡遠，神思恍惚，便輕聲喚道：“元帥！元帥！虎哥？”

楊虎目了，清醒過來，咬了牙對木云道：“走！掠了巨鹿，大軍北返！”

木云奇道：“怎麼？咱們不去徐州、斷了黃河水道麼？”

楊虎瞧向山下的韓柏，眸中出無邊的恨意，獰聲道：“不能去了！..........已經知道了我的計劃，黃河一決，要立即公告天下，壞我大事”。

木云始終不明白這對夫妻為何弄的形同陌路，既然一齊造反了，為何又拖楊虎的后，不過紅娘子的威名他是聽說過的，說的出做的到，那是一喏千金、一言九鼎的江湖好漢。如果對楊虎斷意絕，真要這麼做那倒確實棘手，只怕剛剛打開的大好局面就要這麼毀了。

木云懊惱地思忖片刻，忽然冷地一笑道：“元帥也不必沮喪，咱們本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擁有這麼多的兵力，迫不得已才用的方法。咱們現在有十萬兵，一路北上再繼續招兵買馬，足以同朝廷對抗了。如果招的兵馬再多些，糧草問題就很難解決”。

他瞧了楊虎一眼，說道：“屬下有一計，咱們揮軍向北，爭取和劉六匯合，然后從河南沖開一道缺口，直撲中原腹地。咱們全是騎兵，行迅速，可以趁著大明軍隊回援不及攻占南京，擁戴明朝皇族宗親當個傀儡皇帝與正德分庭抗禮，等到時機咱們再殺了傀儡皇帝，由元帥取而代之，那時進可北伐大明，退可劃江而治，你看如何？”

楊虎恨聲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走，咱們先取巨鹿，然后揮軍北上殺向德州，爭取與劉六兄弟匯合。”

他目凌厲地道：“我要試試看，最好能一舉奪了京城，取了正德、還有楊凌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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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最為關注山東戰局，可是山東的軍總是不能及時送到，倒是同時得到了南北兩方面的消息。北面送來的消息，宣府到了韃靼鐵騎的攻擊，楊凌倒沒想到伯在四面楚歌的形下，還敢調稅攻擊大明。

或許是伯的兵馬已經不如往昔強大，他的這次襲邊只能利用騎兵機靈活的特點迅速攻擊一些易占領的小城鎮、村莊，與明軍主力一即走，本無意久戰，現在已漸漸移向山西大同，看那樣子威脅并不算大，各地駐軍嚴陣以待，他是討不了多大便宜的。只是這樣一來，邊關的兵馬就不能調了

南方還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各國商船在一冬之后，絡繹不絕于蘇杭和福州、泉州，海運稅賦源源不絕，現在已為朝廷財政的一大支柱。

佛郎機有小型商隊來過，帶來了西班牙的消息，該國遠征艦隊已經回了國，由于失去了強大的艦隊武裝保護，沿路被昔日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盜們再三洗劫，回到該國時人數已不足三分之一，個個衫破爛、面黃瘦，比乞丐還不如。

該國朝廷為之爭吵的厲害，是兵報復還是改變戰略同大明易，一度為朝廷爭論的焦點，不過從現實出發，而且見識了大明海軍的厲害，遠征東方幾乎是可而不可及的幻想，最終求和方在國王的支持下占了上風，目前正在建造大商船，估計最快得今年秋天才能出發。

江南方面，在馬憐兒、阿德妮的經營下，廠生意興隆，楊凌對此甚欣。他從廠分離出來的強大力量，是瞞著朝廷的，這支力量也不可能再回去，向皇帝坦白，就是表明自已當初接國公一職是預留后手，而且國家一旦踏上正規，楊凌也不愿意讓朝廷擁有這樣一支強大的特務組織。

可是這支力量、這些人馬必須要安排出路，隨著商業發展，楊凌想逐步把他們轉化一支貫穿南北、連結海外的強大商業組織。

看著馬憐兒、阿德妮的信，楊凌微微蹙起了眉，說道：“阿德妮太著急了，建議我現在向海外民，迅速把一些彈丸小國、或者無主土地擁為已有，不明白大明國和大明的地理形勢呀”。

綺韻眨眨眼道：“我覺的說的很有道理呀”。

楊凌搖頭道：“陸地、海洋雙霸權，我也希。可是大明疆土廣闊，阜富，對民貿易的需求很長時間，不會為它的主要需求。民貿易沒有幾代人的努力和付出，就只能半途而廢，沒有需求而強行推，那是難以實現的。

這封信寄來時，還不知道山東、河北造反的聲勢之大，不過就算拋開這些原因還是不可行。蒙元殘余分裂后看似難以威脅到大明的生存，可是打蛇不死、后患無窮，他們的力量一旦統一，很難估計會對中原產生多麼大的影響，在此之前集中財力、人才去搞民？

要大規模擴張，首先得徹底解決北疆，重新控制西域，此外還有大明部的制。民貿易為的是金錢、是土地，這些事不可能由朝廷一手把持，而如果給豪紳富商們去做，商人，尤其是海商，將擁有強大的勢力，朝廷能夠坐視不可控的勢力出現麼？

阿德妮的國家是貴族們掌權，貴族們各自都有自已的領地和子民，他們搞民既能擴張自已的勢力又對整個國家有利，而大明是大一統的朝廷，對于安定和完全控制有著太強的要求。

要改變這種意識，先得從不抑商、從開拓商業開始做起，發展工商、擴大財源，工商勢力緩緩發展提高，滲到了政界，直至經濟的發展有力量要求制改變對他們的抑制。那不是一百年、一代人能辦的事”。

楊凌嘆了口氣，搖頭道：“一個人看的再遠，也無法轉整個世界，就算是英明的君王，可以試著改變它的方向，讓它朝著正確方向去，也不能在他有限的幾十年里，跳躍行進，超越世界幾百年呀”。

綺韻干笑兩聲道：“說實話，大人有時說話神神叼叼的，小的我一點也聽不懂”。

楊凌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綺韻笑盈盈地道：“大人說的我聽不懂，大人還是聽我說說吧。咱們的生意壯大迅速，現在咱們擁有的地產、房產、商鋪不計其數，如果化銀子，大人你現在就已是富可敵國了。

現在生意攤子剛剛鋪開，你看著吧，等到明年這時候，就能錢生錢、利生利，黃金白銀滾滾而來，于永真是個天才，不借助朝廷的勢力，也能找準生財的路子，咱們現在的實力，就是江南世代豪門的巨商也嘆為觀止呢”。

楊凌點點頭道：“嗯，記得回頭給于永等人分些份，要建立穩固的關系，利益攸關才能更加賣力，才能同進同退”。

他笑了綺韻一眼，這個財迷把賬本兒捧起來，笑盈盈的看的正得趣兒。

“說吧，你也功不可沒，你要幾呀小財迷？”楊凌坐回椅上，翹起二郎道。

綺韻白了他一眼，俏巧地地道：“我可是很貪心的，真的要多給多嗎？”

“好，你說，只要我拿得出”。

綺韻丟下賬本兒，貓兒似的偎進了他的懷里，纏在他的上，用手指在他口劃著圈圈兒，呵氣如蘭地道：“我呀，要你的全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