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一直持續到天空出了魚肚白，這伙賺夠本的悍匪才被完全消滅。

沙場上到是尸首和慘的幸存者，有的人糾纏在一起，旁邊的火引燃了上的服，燒得皮焦綻；有的握著長槍，兩只無神的眼睛還瞪得老大；只握著刀的斷臂、缺了半邊腦袋的尸隨可見。

硝煙彌漫著，戰勝者們并沒有歡呼雀躍，整整一夜的廝殺和不斷消失的生命讓他們的表都變得木然起來。

張寅的大軍是鏖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趕到的，雖說遲誤了很久，長途趕路士兵們力不支，但是一見戰場形勢，張寅立即令所部投了戰斗，對于迅速摧毀已被全部包圍的匪軍，起了很大作用。

這個時候，張寅才提著劍來見楊凌，張寅盔歪甲斜，大汗騰騰，顯然是親自參戰了，一見楊凌他立即拱手道：“啟稟國公，末將接到軍令立即重新部署防務，帶領兩衛兵來來援，不料還是遲了，請國公爺降罪”。

楊凌疲憊地擺擺手道：“臨時調你的軍隊，又大多是步卒，能這麼快趕到已是難能可貴，先去整隊歇息一下，邢老虎領著幾千人馬逃了，必須得盡快趕上去，不能埋鍋造反了，給士兵們準備點干糧。”

“什麼？邢老虎逃了？”張寅來的時候邢老虎已經突圍，他還以為邢老虎所部全被消滅了，這時一聽楊凌的話，眼中一抹不由攸然閃過。

他立即低下頭，掩飾著臉上的異狀拱手道：“末將遵命！”

這時江彬扯著一個兒踉踉蹌蹌地走了來，后邊跟著一臉無奈的伍漢超。江彬兩腮都被糊住了，要不是那形和一雙看似發愣，卻又總帶著點狡獪的眼神兒，楊凌還真認不出他了，這一見不由嚇了一跳。

楊凌驚道：“江彬？你..........怎麼傷這樣？傷到哪里了，快快裹傷歇息”。

江彬咧一笑，先把自已疼得吡牙咧的，里象含著個溜溜，說話直風：“沒事兒，臉上開倆窟窿。”

他使勁一扯，把被他薅著脖領子的將扯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國公，這個窩囊廢，應該軍法從事。我領兵來援，他不把后備隊全拉上來里外呼應，反而他媽的要撤兵防守了，他防守了，我還打個屁呀？這不使喚傻小子麼？

就是國公爺您來了，他也不賣力氣，又他娘的想要防守了，邢老虎就真是老虎，我江彬也不怕，就怕有他這種豬一樣的同僚，要不是國公爺及時趕到解圍，我江彬孤軍殺重圍，全得死那兒，死了我都不閉眼..........”。

他這一激憤講話，兩頰扯，外翻，原本糊住的傷品已汩汩流出鮮，看得楊凌驚心魄，連忙道：“來人，趕快給江大人包扎一下。江彬，你不必說了，此人怯戰退，本國公都看在眼里。”

他瞥了一眼那直發抖的夏守備，冷笑一聲道：“你很怕是麼？我看你畏怯邢老虎，遠甚于畏怯軍紀國法，現在邢老虎已經走了，何必還如此恐懼？”

夏守備雙膝一，咕咚一下跪到了地上，爭辯道：“國公恕罪，國公令末將死守飛陵渡，末將竭盡全力，始終不曾懈怠啊，末將..........”。

“混帳！”楊凌惱了，森然道：“夏守備，你是一員將領，不是一名只要聽令行事的小卒。為飛陵渡守將，審時度勢，決定攻守，是你的責任。江游擊增援飛陵渡，你可以借口響馬勢強，為恐有失，撤兵回防。本國公率兵趕到，四面合圍要全殲響馬盜，各路將士抵死用命，只有你的人畏不前、見安避危，致使邢老虎逃之夭夭，你可知罪？”

夏守備牙齒格格打戰，聲道：“末將知罪，末將一定將功折罪，求國公爺給末將一個機會”。

楊凌厲聲道：“非要本國公請出尚方劍，才肯全力迎敵，機會是你自已丟的，要讓本國公饒你？可以！除非時倒流，邢老虎未曾逃！否則，以你的罪行，一死而已！漢超，給我斬了他！”

夏守備駭得連連叩頭，哀求不已，張寅瞧見，眼珠一轉，立即湊到楊凌跟前意跟他說，他悄聲道：“國公爺息怒，夏守備作戰尚算賣力，再說..........他的妹子是晉王殿下的妾，不看僧面看佛面，國公爺不妨給他個機會..........”。

他在那兒小聲嘀嘀咕咕，江彬看起來五大三，可是心眼兒一點不缺，他惱死了這個膽小怕事的守河兒，一見那白面胡子兒跑到國公面前窮嘀咕，就知道是給夏守備求的。

他生怕楊凌回心轉意，手臂一探，“嗆”地一聲從伍漢超手中拔出了尚方寶劍，高高擎在空中，大喝道：“時豈能倒流？老虎豈肯歸籠？伍將軍，莫污了你的手，本代勞！”

“噯，江大人..........”，伍漢超急忙了一聲，可是已經晚了，江彬手雖不及他，可也不是弱者，再加上他本未防備，寶劍被江彬一把去，刷地一下，寒自夏守備頸間掠過，嗵地一聲人頭落地，只聽江彬大聲贊道：“好鋒利的寶劍！”

楊凌瞧了不一呆，張寅張著，傻了片刻才把閉上，人頭都掉下來了，還說個什麼？

夏守備倒沒有臨戰逃跑，攻擊他的陣地時也能拼死抵抗，只是他私心太重，一再貽誤軍機，要不然邢老虎豈能把四千多人從重重包圍之中帶出去。只是如今已經知道這夏守備和晉王有關系，可不能讓晉王惱了自已手下這員虎將。

楊凌見事已不可挽回，便斥道：“莽撞！誰準你代為行刑的？不過..........此人死有余辜，本該軍前正法，來人，提他人頭，警示河防兵，令副守備暫代其職”。

伍漢超苦笑道：“國公，副守備已經戰死，河防渡口還有一個千總”。

楊凌擺手道：“那就令他暫代其職，大軍稍事歇息，還要圍剿邢老虎”。

這時，遠一騎飛至，肩三角小紅旗，顯是軍驛急報，楊凌抬頭去，只見那人飛馬而至，躍下馬來匆匆奔前，隔著三丈多遠就跪地抱拳，高聲說道：“報！國公爺，急軍，趙瘋子突率一標人馬突破北吳村一帶防線，向臨漪、聞喜方向去了。”

楊凌心中一沉，連番激戰，始終不見趙燧下落，他實在想不出這人去了哪里，他甚至懷疑，如果趙瘋子不是留在山中吸引兵主力，那就是響馬訌，邢老虎殺了趙瘋子，所以才一反常態，抱病親自領軍作戰，想不到這個時候，趙瘋子卻冒了出來。

他急問道：“趙瘋子有多人馬？”

那探馬道：“人數不能確定，估計至有一萬人馬，而且全是騎兵，一路闖關奪營，毫不做停留，直往北方去了”。

張寅奇道：“趙瘋子意何為？往陸走是要自尋死路麼？娘子關他攻不破，往北去走居庸關？那里一樣是重兵屯集..........”。

這時一名探馬又自遠飛馳而來，滾鞍下馬遠遠高呼道：“報！趙瘋子率輕騎直奔侯馬去了，沿路本不與兵戰，目下到了何方尚不清楚。”

楊凌倒一口冷氣：“萬余鐵騎，這該是響馬盜山之后所保留的全部騎兵了，這才是響馬盜真正的實力、真正的主力，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以主帥邢老虎為餌，冒這麼大的險，他們到底意何為？”

江彬坐在旁邊地上，剛被郎中在臉上涂上厚厚一層金瘡藥，用繃布纏得木乃伊一般，聽了軍急報傻笑道：“聞喜、侯馬，再向前是臨汾、洪，那瘋子不是這麼離譜，要去太原吧？”

“太原！”楊凌和張寅同時驚一聲。

這主意大概只有瘋子才想得出來，重兵包圍之下不渡河南下反而北上，一頭扎進山西腹地去取太原？

張寅忽道：“若奇兵突襲，趁傳遞消息滯后，攻取太原..........，太原城糧草足，城堅墻厚，再挾晉王爺為人質，那麼..........”。

那時消息傳遞相對于行來說真的是奇慢無比，現在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已經到了侯馬，等到兵追到侯馬，說不定已經到了洪了，騎兵之厲害，并不全在戰場沖鋒，而在于它能夠完全掌握戰場主。戰由我，走亦由我；何時戰由我，何地戰亦由得我，這才是騎兵無往而不利的法寶。

這消息報的還是遲了點，若是再早些，恐怕正在圍殊邢老虎時，這晴天霹靂就要當頭轟到了。太原府現在一衛兵馬，雖說守城綽綽有余，就怕趙瘋子打個措手不及。自已跑到山西剿匪，卻被匪抄了太原府，那豈不了大笑話？

如果趙瘋子得手，據守太原堅城，再把晉王扣作人質，此事必定轟天下。想到事的嚴重后果，楊凌立即下令：“張指揮，你率部向南，追擊邢老虎所部，如不能消滅，也要盡量纏住他，勿使逃。許泰，集合人馬，召集所有騎兵，飛馳太原府”。

一個是，一個是匪，匪要化守為攻，找出兵的弱點，這實是最便利的辦法，只是也太大膽了些，如果失敗，他再難逃。楊凌實在能以置信他會這麼孤注一擲，可是現在無論趙瘋子攻擊目標到底是不是太原都顧不得了，要想等到確認，大事晚矣，趙瘋子攻其必救，這是無論如何都得回援的地方。

江彬沒想到自已胡開個玩笑，竟然一語中的，不眉開腮笑，跟著又是一陣呲牙咧。他臉上那麼重的傷，被繃帶纏得又又重猶如豬頭，卻渾不在意，立即站起人備馬備兵，要跟著楊凌殺回太原去。

張寅也沒想到趙瘋子竟是這麼個打法，這還真是拳打死老師傅，實在令人出乎意料。楊凌令他追擊邢老虎，張寅正中下懷，急忙領了將令返回本部去了。

楊凌匆匆匯集兵馬，騎兵計有八千多人，他留下苗逵整頓留守步卒，并掌控東華山戰況，自已立即馬不停蹄率軍直撲運城，徑延道向北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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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池渡口失守了，這是個小渡口，原本舟船就不多，大約只有十余艘中小型船只，紅娘子率軍奇襲，兵驚覺有異后立即反應，但是只放了兩箭，快馬就沖到了面前，區區幾百人的渡口守軍頃刻間覆滅。

紅娘子一面安排人四下布防，防止消息泄，或有逃散的兵報信，一面親自挑選了百余名武藝高強的心腹手下，然后再帶上那些通水、會使船的部屬，一部分換上兵的服，其余的人藏進船艙，一切安排停當，船只駛離渡口，向下游駛去，目標：對岸十多里外的司馬遷祠。

司馬遷祠距河岸兩里多地，河邊渡口就司馬遷渡，這里是龍門、芝川三鎮的主要渡口，也是陜西糧食北運的主要碼頭之一，這是對岸的大碼頭，船只裝糧載貨后一般順流而下，駛到山西飛陵渡或浦津渡口卸貨，那里主要是些商運貨船。不過雖是民運碼頭，由于山西戰事吃，碼頭也派了兵管制，約束船只近期不得下水，碼頭已經封了。

紅娘子的目標，就是駛往這個碼頭，奪取船只駛回北岸。

趙瘋子兵至襄汾城外二十里的南賈鎮，大軍停下，開始坦然自若地休息。鎮中百姓一大早兒，忽然瞧見這麼多響馬擁進鎮來，雖說對窮苦百姓不殺不搶，不凌辱婦，還是心中害怕，急忙都回了家去，掩了房門，著門兒往外瞧。

大街上除了趙瘋子的人馬，再見不到一個本地百姓。趙瘋子的近萬人馬毫不在意，他們占據了茶館客棧和一些富紳人家，索要米糧人吃馬喂，直歇了大半個時辰，大軍才離開鎮子繼續向北趕去。

還未到連村，趙瘋子一聲令下，大軍離開主要道路，折向西南，沿西賈、北賈、賈崗，開始快速向西南突進。晉商遍天下，這些以賈命名的小鎮都很富裕，但是趙燧的大軍再未停留。

雖說戰馬有些疲累，可是他們毫不憐惜戰馬，奔速毫不亞于來時，他們的方向是河津，那里沿河南下五十里，就是羅池。白軍的游擊運戰，向來是漫無目的、打哪指哪，趙瘋子這次卻是有竹，明修棧道、敵深、圍魏救趙、聲東擊西，運用的淋漓盡致。

司馬遷渡口，假兵襲擊真兵，順利奪得大大小小上百條商船，戰斗幾乎是兵不刃的結束了。紅娘子一勁裝站在碼頭上，看著商船將兵馬源源不斷運往南岸，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調皮的意味，就象跳出如來佛掌心的孫猴子，得意洋洋。

“楊凌，你一向戰無不勝，這回卻吃了我們這些泥子的大虧吧？”

笑眼剛剛彎起來，秀眉卻又不微蹙：“那個家伙，他以前還沒打過敗仗呢，這回被趙瘋子騙得這麼慘，不知道他會不會惱怒？”

“唉！”幽幽的一聲嘆息，充滿了關切擔心，這心思若是被一路狂奔而來，正擔心著敗的趙瘋子知道，不知會不會真的氣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