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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第六卷忽然之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紅了眼

大師兄看著觀主,平靜說道:“走。”

這個字是對寧缺說的。

寧缺看著師兄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但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他猛地一夾馬腹。

大黑馬低嘶一聲,化作一道黑的閃電,躍過那些石斷崖,向著不遠的賀蘭城狂奔,青狗化作一道青線,跟在后方。

殘破的山崖間,只剩下兩個人。

觀主看著大師兄,說道:“殊為不智。”

大師兄右手執,平舉,禮數甚謹,很謹慎:“何解?”

觀主說道:“書院與昊天合流,戰我道門?此為大不解。”

大師兄說道:“道門都能背棄昊天……今年,什麼事似乎都可能發生。”

觀主說道:“你攔不住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道清新的氣息,從觀主的里向四野散發,殘破山崖,嶙峋怪石,荒漠枯景間,又有春意發。

山崖外圍還殘著很多森林,原先寒潭四周卻是寸草皆無,但隨著這道清新氣息的散播,有無數青草,頂翻上方的巖石,在風里探出軀。

青草間有別枝,那些枝頭微微潤,然后生出花苞,迎風招搖,便即散開,散十余花瓣,瞬間,整片山野便又有萬花盛開。

觀主要殺桑桑,便要越過前的那,他為了那記挾山一擊消耗了太多念力,想要破很難,至也要很多時間,所以他決定直接離開。

每朵花便是一扇門,他可以隨意擇一門進出。

大師兄直接落,明明是一擊下,卻有萬道殘影。

再如何強大,驟然間分無數,便會顯得很淡渺,不過這已經足夠,道道影輕花瓣,并不是擊打,更像是

那些野花,就像是含草,又像是微

,就像是大師兄溫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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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著花瓣,輕輕著發畔,于是花便斂了,便轉過頭去。

觀主神微凝,這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關鍵在于,他能在滿山滿野的花里,找到那些真正的花。

這說明至在對天地氣息的了解上,對方已經快要追上他的境界。

觀主看著舉齊眉的大師兄,忽然消失。

大師兄也隨之消失。

……

……

下一刻。

觀主出現在山崖間,凌空而飄,青飄飄。

大師兄也出現在山崖間,踏崖石而立,棉襖輕擺。

觀主出現在東海畔,后風暴大作,遮住烈日。

大師兄也出現在東海畔,踏堤石而立,棉襖輕擺。

觀主出現在南海,碧海上漁舟點點,海鷗輕翔。

大師兄也出現在南海,踏礁石而立,棉襖輕擺。

無論觀主去何,大師兄都會同時出現,站在他的前,手里的木齊眉而平,你可以去天涯或者海角,卻過不了他,便不能近賀蘭城。

最后,觀主回到已經不存在的寒潭畔。大師兄也回到了原地,兩個人仿佛本沒有移過,山野間的花還在爛漫著。

“你能攔我多長時間?”

觀主看著遠方山崖間快要接近賀蘭城的那道黑線,問道。

大師兄說道:“當年您最強時,我也能攔你七日,現在我比當年更強,您就算拿出那六卷天書,我也能攔你七日。”

觀主收回向遠方的視線,看著他平靜說道:“李慢慢,你現在很自信。”

大師兄說道:“我以往也很自信,只不過從來沒有表現出來,現在要與您為敵,我必須更自信一些,如此才能勝利。”

觀主問道:“你覺得你很強?”

大師兄說道:“我只是第二強。”

他這句話里的第二強三字,指的不是小鎮或村舍塾學里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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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世間第二,是天下地上第二人。

像大師兄這樣低調溫和不爭的人,說自己第二,那肯定就是天下第二。

觀主平靜說道:“憾的是,我還是天下第一。”

是的,這也是肯定的事實。

自從夫子離開人間,神國與昊天戰后,觀主便是天下第一,哪怕他被寧缺砍至半死,被桑桑變廢人后,依然是天下第一。

大師兄和觀主之間的這場戰斗,便是天下第一和第二之間的戰斗,問題在于,既然已經有第一和第二的分別,勝負似乎已經清楚。

“七日,我只需要攔你七日,甚至更短的時間。”

大師兄看著觀主平靜說道:“至于最后的勝負,我不在意。”

觀主說道:“為何?”

大師兄說道:“七日后,小師弟就回長安了。”

寧缺帶著桑桑回到長安,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至有一點可以推算出來,有了驚神陣的幫助,觀主就算天下第一,也不再有意義。

觀主沉默片刻,忽然舉頭向天空某

那是東南方向。

然后他說了一句話,很無頭無尾的一句話。

“我若昊天,你在神國不朽。”

天空深,云層遮掩著的某個地方,或者在群山里,或者在小鎮上,總之是在昊天看不到的地方,忽然響起一聲清嘯。

那聲清嘯極長極亮,回在人間的天空里,顯得極為歡喜。

聽著遠傳來的清嘯,大師兄神微變,有些凝重。

觀主看著他平靜說道:“得道者,多助,你和書院焉能不敗?”

大師兄嘆道:“利益使然,與道字何涉?”

……

……

聽到這聲清嘯的人很多。

賀蘭城里的唐軍,從先前那場恐怖的震里醒過來,正在四撲火,場面有些混,這聲清嘯響起,卻讓他們的作都有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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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都覺到了這聲清嘯里蘊藏著的歡愉以及絕然,歡愉到了極致,便是瘋狂,絕然那是對除自己之外的任何生命的絕然,那是極度的自私。

寧缺也聽到了這聲清嘯。

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看著前剛剛睜開眼睛的桑桑,低頭在額上親了口,低聲說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回來。”

桑桑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是重傷之余無力說話,還是不想說話。

寧缺低頭,不與的眼神接,解開二人間的系帶,然后躍起。

大黑馬知道他的意思,繼續向著賀蘭城方向狂奔,如一道真正的箭。

寧缺躍下馬背,腳剛落在地面,便向后方狂奔而去。

他的腳在堅的巖石上,踏出深深的足跡。

的皮靴,迅速變弱破敗的絮,然后被風吹走。

他像顆石頭,被投石機砸出一般,轟向先前所在的那片山野。

轟轟聲響,是他的與空氣磨的聲音。

他的速度快到難以想象。

卻依然慢了。

當他奔回山崖間時,看到了一幕目驚心的畫面。

觀主與大師兄,正在花海間對峙。

一棵青樹破空而至,向大師兄。

大師兄以為劍,帶天地迎起。

正是最張的時刻,彼此牽扯,無法擅離。

這時候,卻出現了第三人。

花海里沒有花香,卻有濃郁的酒意,薰的人直沉醉。

一名青文士,出現在大師兄后。

他的左手拎著只酒壺。

他的右手從酒壺里出一柄劍。

他一劍刺向大師兄的口。

如果說觀主天下第一,大師兄天下第二,那麼他大概便是天下第三。

他是真正的第三人。

面對著觀主和他的合擊,尤其是如此險的襲,大師兄無法避開。

,落花海里,將黃的野花,染了紅

寧缺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

他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他想破口大罵,卻沒有罵,只在心里默默地說了句臟話。

他悄無聲息,就像顆真正的石頭,斂去了與空氣磨的聲音,不去看師兄背后流淌的水,眉眼間冷漠的像寒冰一樣。

他的赤足踩在的花瓣上,花瓣不碎。

他來到青文士的后。

他沒有出鐵刀,因為那會被人知,也沒有用鐵箭,因為那人和大師兄在一起,他要做的事,就是襲。

文士神驟變。

畢竟是經歷無數世事,境界極其高妙的大修行者,寧缺來的再快,再突然,再出乎意料,依然讓他心境有所

文士覺到了危險。

他的臉變得很蒼白。

劍,便準備離開。

他是世間活的最久的兩個人之一,那麼,也就是最怕死的兩個人之一。

不要說襲他的那個人,能不能殺死他,只是想到有危險,他便想要走。

大師兄不讓他走。

這便是書院同門的默契。

他知道寧缺回來了,那麼自己便要做些事

大師兄半側,將酒徒的壺中劍留了下來,右手舉,迎著觀主的無量,左手自棉襖畔擺起,指向酒徒的眉間。

天下溪神指。

這是陳皮皮的打架本事。

文士一聲怪,掩面而退。

這一退退的極妙,避開天下溪神指,更關鍵的是,搶先把自己送進寧缺的懷里。

與被之間的差別極大。

這一退,便至能夠讓寧缺的殺勢弱上三分。

寧缺看著那道在大師兄彎曲的劍,想象著那種痛苦,再也無法制怒意。

他像石頭一般,砸在青文士的后背!

他環抱住青文士,向天空里跳去,然后狠狠向著那片山崖撞去!

山崖越來越近,就在眼前。

似乎要一起去死。

寧缺管不了那麼多。

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被師兄后背流出來的染紅了。

他殺紅了眼。

他對著青文士的耳朵吼道:“酒徒,我你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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