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小姑娘卻只穿了單，凍得半死，臉烏青。

雙腳卻只有一只穿了鞋子，還著腳趾頭。

趙金蓮剛巧從屋里出來，一見這小姑娘，心疼的差點兒扔了手里的簸籮。

“這是誰家孩子，怎麼凍這個樣子？

真是造孽啊，趕送屋里，屋里暖和！”

也不嫌棄小姑娘臟，一把扯過去就進屋烤火。

王氏和劉氏肚里都懷著孩子，也是見不得孩子苦。

一個幫忙去找舊被褥先裹了小姑娘取暖，一個趕給小姑娘倒熱水。

方圓兒也是驚訝，問道，“三哥，這是誰家孩子？是不是沒吃飯呢？”

方玉點頭，應道，“我出城之后在路邊撿的，想問幾句，這孩子已經凍的不會說話了。

我喂了幾口水，又在炭盆邊暖了半天，這才會自己走路了。

否則，我都以為這孩子活不了。”

“正好灶間的飯好了，先讓這孩子吃點兒東西。”

方圓兒轉往灶間跑，帶了吳嫂子很快端了幾盤餃子進來。

今日也懶得下廚，就煮了餃子做晚飯。

那小姑娘一句話沒說，但見到熱騰騰的餃子，眼睛瞪得都紅了。

雖然極力忍耐，但人人都看得出特別想吃，顯見是得狠了。

趙金蓮拿了布巾給小姑娘干凈手臉，另一邊餃子也沒那麼燙了。

方圓兒把餃子推過去，示意小姑娘趕吃。

小姑娘小心翼翼環視眾人，居然跪倒重重磕了一個頭。

眾人趕攔著，“好孩子，先吃，先吃，有話一會兒再說。”

小姑娘起，再也沒有猶豫，筷子也來不及拿，直接上手抓了一個餃子就添進了里，脖子一抻，就咕嚕下了肚子。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眨眼的功夫，就吞了四五個，噎得直翻白眼兒。

趙金蓮替拍著后背，喊著閨去取餃子湯。

“慢點兒，慢點兒，一定讓你吃飽，可別噎到啊。”

許是肚子里有了底兒，小姑娘終于放慢了速度，也拿起了筷子。

但兩盤餃子還是迅速被吃進了肚子，真是很有接替方圓兒這個大胃王名號的架勢。

小姑娘放下筷子，看那樣子還能吃，但是卻忍耐著。

這真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懂事，看著倒像是被好好教導長大的孩子。

方圓兒拍拍的肩膀，笑道，“我家就是賣餃子的，想吃還有。

但是你先前狠了，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則腸胃不了。”

趙金蓮也是握了小姑娘的手，點頭附和。

“對，對，久了腸子薄，容易撐破。”

小姑娘盯著趙金蓮的手，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轉而又跪了下來。

“夫人，老爺，小姐，我能不能留在你們家。

我愿意做活兒，我會砍柴會做飯，我吃的，我可以睡在廊檐下。

我什麼都愿意做，只求你們救我一命！”

方玉攔著老娘，開口問道。

“你說說你的來歷，我們再想想怎麼救你。”

小姑娘眼淚掉的更急了，哽咽道。

“我桃紅，家在南邊，很遠。

我家那里發大水，我和爹娘弟弟逃難出來，爹娘弟弟都…死了。

我被人抓上馬車帶出去很遠，我逃了出來，跟著很多人往北走。

有人要吃了我，我害怕，走到這里附近又被抓去一個院子。

我以為是干活兒做奴婢，但是有人教我跳舞，我才知道不是好地方。

前幾日趁著有人到那院子吵鬧，我就跑出來了。

城里不敢藏，我就躲在馬車下邊跑出城了。

可是我沒有地方去，又實在太了，就走不了。”

眾人聽得嘆氣，金河縣這里在大魏正中，不敢說旱澇保收，但極有天災。

這小姑娘的家鄉顯見在很遠的南邊，雨水大，江河多，幾乎年年都有水患。

先前太平時候還好，但這幾年朝廷因為皇位也是紛爭不斷，就沒人費心治理水患。

也就沒人顧忌百姓死活了。

桃紅這個小姑娘就是其中一個，悲慘又可憐。

“可憐的孩子啊，小小年紀，真是苦了你了。”

趙金蓮連連拍著桃紅的后背，好似想給小姑娘一點兒安。

方圓兒倒是想起一事，問道。

“桃紅，你先前在哪里簽下過賣契嗎，還有，你是不是讀過書？”

桃紅點頭，趕應道。

“我家隔壁住了個老先生，我弟弟跟著老先生開蒙，我也學了一些字。

但我娘說，我是姑娘家，不用學這些。

我在城里那個院子，原本要簽契書，但有人說到衙門要稅銀，想要拖幾年，就沒簽。”

方圓兒同哥哥們對視一眼，都是放了心。

若是簽了契紙，就是逃奴，方家收下，是要吃司的。

小姑娘沒簽，沒上過檔子，就不怕了。

即便將來有人找上門來，也有話說。

“娘，家里不是正好要給我找丫鬟嗎，不如就留下桃紅吧。”

“好，當然好了。”

趙金蓮自然是滿口答應，一來是心，二來桃紅懂事又可憐。

小小年紀，再出去流落，這樣嚴寒的冬日，肯定會沒命啊。

方圓兒喊了吳嫂子幫忙帶桃紅下去洗漱，趙金蓮也翻了一套方圓兒小時候的襖鞋子，備著給桃紅換上。

一家人這才坐下吃飯，待得飯桌兒撤下，桃紅也被領了回來。

小姑娘一路逃難過來，吃了太多辛苦。

皮黑，頭發也枯黃，手上凍瘡遍布，但換了干凈襖。

的五終于能看得清楚，倒是個漂亮小姑娘。

不是那種人坯子，而是一種天真樸實模樣。

趙金蓮摟了桃紅到懷里，問了幾句，以后就讓跟著吳嫂子一起住耳房了。

雖然桃紅是方圓兒的丫鬟，但方圓因為空間存在，不喜歡有人一直跟在旁邊。

不過，平日有事再喊桃紅吩咐就是了。

桃紅很勤快，甚至同吳嫂子搶著干活兒，生怕方家人改了主意。

吳嫂子也是心疼，私下沒開解。

加者，方家人確實厚道，從來不打罵，就是吃食上也沒什麼差別。

桃紅慢慢就安了心，夜里睡覺也不再驚醒了。

方家同樣也在留心這個小丫頭，說到底，方圓兒才是眾人的心尖兒，又有個大胃王的病。

若是放在邊伺候的人手，一定要品行好又可信才行。

這般，半個月過去了，時日進了臘月中旬。

方老漢才吩咐方老二帶桃紅進城去上檔子，寫契書，順路置辦一些年貨回來。

方圓兒惦記府衙后院，不知道那位二夫人到底對方家持

什麼態度。

于是，就把提前張羅好的年貨提了出來。

“娘，我也跟二哥一起去。

一來給孫老大夫送年貨，二來也看看陳老夫人和芳姐兒寶哥兒。”

趙金蓮原本還有意要方玉去縣衙送年貨，但方老漢想得多。

讀書人，名聲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