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很快趕來，醫生確認姚雪冰死亡，但死亡證明還需要司法部門確認死亡原因后才能開。

警察也很快來到現場，青春年華，一尸三命，誰看了不說一聲可憐。

尸由運尸車運去殯儀館。馮秋瘋瘋癲癲跟在后面跑，摔倒了就在地上爬，已經被打擊得不人樣。許贊難免心酸，追上去拉住。

一家五口，只剩一個頂用的，許贊分乏，連崩潰的資格都沒有，連夜聯系馮秋在桐鎮的娘家，求他們來人照應一下。

但遠水解不了近，何況自己也到驚嚇。后半夜程實帶了人來接手殯儀館的事，許贊這才騰出空來回家去看看父親的況。

*

霍廷昀在警察局耽擱到很晚。

以他的份，沒人會為難，但他拒絕了任何便利，按部就班地做筆錄，配合調查。

好在他一進門就把手機攝像頭打開放在桌子上，拍下了姚雪冰和他談話到墜樓的整個過程。

所以盡管現場一片狼藉，但經過取證調查，結合霍廷昀提供的視頻證據，姚雪冰自己跳樓的事實并沒有異議。

警察給出非刑事案件結論，結案理。

天蒙蒙亮的時候，霍廷昀走出警察局。

雖然沒有刑事責任，但他粘上的這腥，短時間是洗不掉了。要求婦的羊水，給肚子里的胎兒做親子鑒定，把人家得跳了樓，說出來真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霍廷昀可以不在乎別人的非議，但姚雪冰的死，確實對他有相當大的震。

盡管他一向做事狠絕，但親眼目睹一個人的死亡，還是第一次。

一個上一秒還活生生的人，還在和他流，還有緒和思想，下一秒就變一扭曲的尸，那麼決絕地赴死，對人世毫無留。

霍廷昀無法避免地把姚雪冰的死和自己對說的話聯系起來。他意識到他的那些話，是自戕的導火索。

他無法避免地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缺基本的人，是否太過習慣于漠視他人的和尊嚴，是否真的罪孽深重。

程實打來電話：“霍先生，我在殯儀館，現在有機會……取到胎兒的樣，要不要做親子鑒定？”

“不用了。”霍廷昀疲憊地說，“別打擾死者。”

他停了停，又道：“程實，以后不要再這樣了……不要習慣于越過正常的程序做事。”

程實頓了頓，平靜道：“明白了霍先生。”

警方把姚雪冰屬于自殺亡的結論告知許贊一家人，尸可以火化了。

馮秋的兩個侄子侄從老家來，算是代表外祖家送姚雪冰一程。而姚家這些年早就斷了聯系。

侄子捧著姚雪冰的骨灰，侄攙著木呆呆的馮秋，許贊推著段國強，寥寥幾人，冷冷清清地從殯儀館走出來。

馮秋看到前方一個人影，突然掙侄的胳膊，快步撲上去撕扯抓撓，里嘶啞地咒罵著：“王八蛋，你個挨千刀的人渣，你還我閨，還我閨啊！”

那天在案發現場，看到霍廷昀作為當事人和警察離開。

盡管程實飛快地扯開了，霍廷昀的下還是被抓出一道長長的痕。

侄怕程實對姑姑手，趕上來死死拉住馮秋，馮秋胳膊被控制著，還在跳著腳咒罵，用力朝霍廷昀吐口水。

許贊也有些張，把椅固定在原地，走過來幾步盯著霍廷昀。

霍廷昀眼里滿是，神憔悴而歉意，朝馮秋欠，低聲道：“我很抱歉……”

許贊有些驚訝，定定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霍廷昀的姿態放得很低，馮秋的氣勢卻瞬間就滅了，絕地哭嚎起來：“冰啊，我的閨啊……你讓媽剩下的日子怎麼活啊……你把媽帶走吧……”

侄子侄都不住地勸馮秋。段國強也搖著椅到邊去：“行了，兒都是討債鬼……別哭了，你這也不住……”

侄半攙半拉著馮秋，一行人繼續往門外走。

許贊回頭看看霍廷昀，他還深深低著頭，看上去十分歉疚。

他的影，著一種從而外的低沉和蕭索，像是陷在某種無形的泥沼里。

許贊停下腳步，咬一咬，快步朝他走過去。

霍廷昀覺到的靠近，抬起眼看著，眼里流出人在脆弱和迷茫時，對人本能的依賴和。

“霍廷昀，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做錯，做錯了什麼，但是……”許贊蹙眉看著他的眼睛，語速有些快，像是不想多加思索，每個字都發自本心，“但是你要明白，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你不應該把姚雪冰的死背在自己上，這對你不公平。”

霍廷昀定定地凝視著，此刻許贊在他眼里，像是一種信仰。永遠善良而公正，也永遠不吝嗇自己的善意。

而他這一生，都注定淪陷，再無退路。

遠，段國強一邊著一邊大力拍著椅扶手：“許贊！你給我回來！你個不分里外的蠢東西！”

許贊皺著眉深深看霍廷昀一眼，眼里滿是惦念和不放心，但又無法再多停留，轉朝父親走過去。

一行人坐著出租車離開了。

程實把車開過來，想要霍廷昀上車，又停住了。

霍廷昀閉著眼睛，微微仰起頭。上午的終于過云翳灑下來，落在眼皮上，一片暖意。

讓人那麼激和滿足。

*

回律所的車上，霍廷昀接到慧姐電話，慧姐聲音憂心忡忡的，急得語無倫次。

“廷昀啊，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們聽說你為了那個許贊的，把……把人得跳了樓，孩子也沒了……你，這是不是真的啊？”

霍廷昀聲音平靜：“慧姐，你別著急，孩子不是我的。”

“我著不著急的有什麼要……老爺子氣得厲害，你說你這，唉……”

“我知道了，晚點我回去和他解釋。”霍廷昀掛斷了電話。

老宅里，慧姐放下聽筒，看霍老爺子一眼，小心翼翼地說：“廷昀說，孩子不是他的，您也……別太生氣了。”

霍老爺子沉著臉慢悠悠地轉著核桃，面無表地冷哼了一聲。

“孩子是不是他的不重要，他為了一個人，做出這樣欠考慮的蠢事，給別人留把柄，稍微不慎就會把自己搭進去……這比死個孩子嚴重多了。”

慧姐聽得心驚跳，再不敢說話。

“我費盡心養他這麼大，不能看著他被個人纏得理智全無，把自己毀在兒長上。”霍老爺子把核桃放下，捻一捻唐裝袖口，輕描淡寫地說，“這人，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