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去打開趙姨娘送過來的食盒,里面放著一碗還熱乎的紅棗鴿子湯,秀可餐,一看便是用心做的。
端著這碗湯,不知如何是好。
春綠見了,沒好氣地道:“倒了吧,看著真是礙眼!誰稀罕煮的東西!”
別人待姑娘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說完,便閉了,去看向在窗下人榻上依然在看書的小姐。
咬了。
從前每說一句趙姨娘的不是,小姐都會罵,有一回小姐氣氣太狠了,還會罰不吃飯。
可趙姨娘和那兒子分明就是居心叵測,狼子心,就慣會看小姐心善,來小姐院里裝可憐賣慘!
每次趙姨娘來海棠院里掉掉眼淚,冬天時候故意出短一截的袖子,后面又說說二老爺謝誠寧如何偏心,虧待庶子,坤兒已經好幾天沒吃上了。
而每一次小姐居然都傻乎乎地信了,自己都在謝府里過得不好,每次都善良地給人家姨娘送上銀子。
可小姐也不想想,以二老爺謝誠寧的品,如何可能虧待自己的庶子呢?那是小門小戶才會干得出來這種有失門面的事。
阮家在雍州當地也是個富足的人家,故此小姐手頭上還是有許多財產和房產的,有不雍州的田地和莊子,擁有的首飾什麼的更不用說了,如果小姐愿意的話,可以回家當個一輩子不親的老姑娘!
可小姐的那堆首飾,卻不都拿去添補給趙姨娘了。
一開始還好,送給趙姨娘對方還會心存激,可是待人太好,月滿則虧,一顆真心便會不被珍惜。
而后面,趙姨娘就慢慢覺得小姐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的了。
真把自己當做阮凝玉的母親了,也覺得坤兒是的親弟弟,這個做姐姐的就應該給弟弟付出。
而就在上個月,弱不能自理的趙姨娘又抱著的小兒子過來了,連眼淚都不用掉,只是吐幾口苦水,小姐便傻傻地從首飾盒里掏出兩金簪子,送給趙姨娘,拿去當鋪當掉。
雍州阮家雖然算不得是家財萬貫,但阮生秋跟阮夫人都對姑娘格外寵,一有什麼進賬,便攢下來給姑娘置辦頭面,為著今后的嫁妝攢錢了。
春綠現在都記得,一支是金質累花卉簪,一支嵌紅藍寶石金簪,都昂貴不菲,一想到趙姨娘母子拿著它們就走了,就氣得心臟疼。
可是說什麼,小姐都不信……
而這次,也不知道會不會責怪對趙姨娘出言不遜。
誰知,坐在人榻上的翻過一頁,便道。
“東園不是養了一條狗麼?拿去喂給狗吃。”
音雖偏,但此時這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沾染上了常年執掌權利的懶慵怠慢。
春綠聽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抱玉也怔住了,以為阮凝玉這次還會心地收下趙姨娘送的東西。
之前趙姨娘送的東西,吃的小姐都會全吃完,用的小姐便會妥帖地放好,連用都舍不得用,們知道,小姐是太缺母了,畢竟阮夫人在小姐很小的時候便離開了。
抱玉有些猶豫地抱著鴿子湯,“小姐,這有點太浪費了吧……”
“這畢竟是趙姨娘送的東西。”
趙姨娘辛苦熬的,小姐怎麼能倒掉呢?
春綠卻瞪了一眼,有些不滿,“小姐說什麼,你只管聽就是了。”
抱玉雖然有些不解,心疼地看了眼手上的鴿子湯,最后還是將它倒去喂給東園那條狗了。
阮凝玉繼續在榻上看書,午后的晨曦很是溫和,落了一的裾,前世在皇宮里也有睡午覺的習慣,不覺得眼皮一沉,漸漸地便合眼睡了過去。
謝易書過來的時候,便看見臥躺在人塌上的以及屋里的小侍都睡著了。
紗窗出來的曦勾勒出小臉上的細小絨,因年紀小,臉上膩的還沒褪去,睡眠時朱放松,那羊脂玉般的雙頰也著淡,的一只手此時在空中垂落著,書卷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謝易書彎下腰,拾起這書卷。
一看,竟然是兵書。
一個小姑娘看這種書做什麼,看得懂嗎?
謝易書的眸子劃過一抹,可很快又被潤覆蓋。
他拾書的時候,恰好將淺睡眠的阮凝玉給驚醒了。
阮凝玉在榻上緩緩睜開眼睛,便見到了守在側對著微紅著眼睛的謝家二公子。
“……二表哥。”
見他看著也不說話,阮凝玉坐直了,從他手里奪過兵書。
垂下眼睫,上面還有的批注,可不能被他發現了,雖然謝易書這個年齡……不一定看得懂。
要是他大哥謝凌如他這個年紀,定什麼都能看懂了。
但阮凝玉還在張時,誰知謝易書沒忍住偏過頭去,他抬起袖子在臉上拭掉了什麼東西,弄完這些后,這才回過頭來強歡笑地看。
不過是一上午不見,謝易書就仿佛蒼老了很多,又仿佛是……在短短幾個時辰里他長大了。
在最沒能力的年時期遇到喜歡的人,是最殘忍的事。
今早本來要去書院的謝易書便聽到了母親和族老要表妹驗的消息,消息如晴天霹靂,他宛如聽見噩耗,連手中的書袋子都丟在路上,人瘋狂地往前院里跑來。
他本來是及時趕到的了!可卻被他母親的家奴攔在了他前面。
家奴將門死鎖著,門前門外都守著人。
“二公子,主母有令,等表姑娘驗完你才能進去。”
凝妹妹……這麼小,如何能驗?
向來溫潤如玉的謝易書就跟瘋了一樣,等他終于將這群家奴打趴在地上,疲力盡地拖著來到那廂房時,已人去樓空,屋里僅剩的一個嬤嬤向他行禮,聲音是公事公辦的冷漠:“二公子,表姑娘已經驗完離開了。”
說完,嬤嬤便繼續收拾房屋。
很快謝易書就見到了角落的桌上,放著一塊雪白的巾帕,上面沾了幾滴。
他恍惚得后退了幾步,差點被門檻絆倒。
他扶著門板,目眥裂,指甲幾乎要嵌進去。
那是凝妹妹的……子……
他俊白皙的容灰敗下去,如了魂似呆在了原地。
嬤嬤很快將那方巾帕收走,也將桌子用布了個干干凈凈,便對他微微福,出了屋子。
謝易書面如土,這廂房仿佛有鬼似的,很快便驚惶地跑了出去。
他去了母親的院子,跟他的母親和親妹妹大吵了一架,問們為什麼要讓奴仆攔著他去救凝妹妹。
他砸了屋里的很多東西,氣得沒了半分神智,他眨眼閉眼全都是那方巾帕上落著凝妹妹的子的畫面。
可無論他怎麼發瘋,他的母親和妹妹只會冷眼看著他。
好似他的反抗在們的眼里是一件可笑的事,最后,何梅輕飄地說了一句。
“二公子這幾日功課繁重,力太大,你們送二公子回竹影軒吧。”
謝易書就這麼被強制著帶走了。
沒有人聽他的話,他改變不了凝妹妹的命運。
謝易書著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表妹,心臟都在搐地疼。
他強歡笑,“凝妹妹,你還喜歡看什麼書,我下次過來帶給你。”
阮凝玉微怔,便見眼前原本如山風清冽溫玉儒雅的二表哥眼下竟有了疲,了翩翩公子的覺,而恍然間多了年男子的沉穩與責任。
本想拒絕的,但確實有幾本想要的但不常見的書,很多也都是珍本,而現在足在謝府,確實需要有個人出府替尋到。
于是阮凝玉報了幾本書的名字。
“好,好……表妹你就在屋中好好休息。”
雖然自己難過得痛不生,但謝易書還是忍著臉頰的酸,對出個溫淺淺的笑容。
他的心在滴,他不敢跟表妹提那件事,怕提了這件事會令表妹傷心。
阮凝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故作乖巧,一邊聽二表哥說些閑話,心里卻是在盤算著如何將他趕走。
謝易書很快小廝送了些補品進來,也握住放在邊上的手道:“后天,我同家里的妹妹們便要去參加姚國公小兒子的十歲宴了,只有你未被邀,表妹不要傷心,外面流言蠻語的,你留在閨閣里也好,至這樣不會到傷害。”
而他現在太弱小了,不能違背父母之命護周全。
謝易書掩去眸中暗,又去了整飭的發髻,“你就好好待在海棠院,繼續抄寫長兄罰你的則吧,若是再謄寫得不工整,長兄又要責怪了。”
阮凝玉蹙眉,不太喜歡他的,便不著痕跡地偏了頭。
姚國公小兒子的十歲宴……
記得前世因足沒能去這宴會,至今清晰地記得沈小侯爺沈景鈺去了十歲宴……似乎的前夫慕容深也去了。
而當時的還不認識慕容太子,他們的集還是在今后的宮廷宴。
所以不能去十歲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阮凝玉繼續垂眼,去看兵書。
然而垂睫在眼窩落下一片淺淺的影,在謝易書眼里卻誤認為了是落寞和黯然神傷。
謝易書收回停在空中的手,繼續微笑。
垂落在袍邊的手指卻無聲地了。
其實,這個十歲宴表妹不能去參加,也是有他的私心的,自從表妹今年認識了沈小侯爺,便對他變得無比冷淡。
而這次國公府也給侯府送去了柬帖,姚國公與寧安侯關系不錯,故而沈景鈺絕對會出現。
表妹被足在謝府里,如此……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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