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一般的語氣,黎枝枝故作寵若驚,道:“多謝夫人,只是我在這里住慣了,搬去別的院子反而覺得不自在,疏月齋就很好。”
本就是隨口說一句,見不愿意,黎夫人也沒有多勸,畢竟今日來,可不是為著要給黎枝枝騰院子的,又耐著子,關切地說了幾句話,這才進正題:“我聽說,你今日去長公主府上作客了?”
黎枝枝垂眸,怯生生道:“也不算作客,長公主是什麼地位,豈敢高攀?”
黎夫人梗了一下,黎枝枝抬起眼向,信誓旦旦道:“夫人放心,我清楚自己的份,絕不會做出那種阿諛奉承,攀附權貴之事,旁人笑話咱們黎府慕虛榮。”
黎夫人一聽,登時就急了,道:“哎呀,你這孩子,什麼攀附權貴?長公主殿下對你青眼相待,那是咱們黎府的榮幸啊,誰敢笑話?”
大約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過于迫切了,黎夫人很快又平靜下來,拉起黎枝枝的手,諄諄教導道:“下次要是再遇到長公主殿下,你就大大方方地向行禮問好,做足禮數,不要有一錯,如此才顯得咱們黎府有教養,可懂了麼?”
待見黎枝枝乖巧點頭,黎夫人十分滿意,又細細問道:“你今日怎麼去了長公主府上?可說了什麼?”
黎枝枝本想隨便搪塞過去,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撒謊容易,可是圓謊卻難,但凡黎夫人有心,去問一問車夫,就知道今天是送蕭如樂去公主府的。
黎枝枝便只好如實回答,黎夫人聽罷,頓時喜形于,連道了兩個好字,又拉著黎枝枝道:“你做得很好,此番結識了長公主殿下,往后自有多多的好。”
看著那副表,黎枝枝只覺得心中作嘔,厭煩無比,回了自己的手,這一刻,忽然就理解了蕭晏當初在湖邊說的那些話,有些人聽見了權貴二字,便如同吃了蜂兒屎似的。
黎夫人還在絮絮道:“不過你到底年紀小,來京師的時間不長,不懂得人世故,朋友際之間的忌諱,更何況那位還是長公主,份高貴,倘若哪天你冒犯了,可真就好事變——”
黎枝枝實在是不耐煩了,冷淡地打斷的話:“夫人的意思是?”
黎夫人顧不得計較的態度,忙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我的意思是,長公主今日特意派了侍衛送你回府,如此大的恩,咱們是該好好謝,不如你去請來府中作客,聽說長公主殿下茶,正好前陣子我得了一些上好的峨眉雪芽,也請公主試一試。”
黎枝枝垂著眉眼,并不言語,黎夫人又哄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著想,人往來是頂重要的事,你做不好,反倒讓長公主覺得你不懂禮數。”
迂回著拐彎抹角,人心生膩煩,黎枝枝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沒等黎夫人高興,忽而又道:“不過我還是要先問過長公主殿下的意思,貿貿然就請來府上,恐怕太唐突了,若是公主不方便呢?”
黎夫人一想也是:“那你先去問一問,說話的時候注意些,千萬不要失了禮數。”
說著,拉著黎枝枝的拍了拍,仿佛對寄予厚一般,笑地道:“好孩子,你可一定要做這件事,不要讓我失啊。”
同樣的作,長公主做來便分外親切和藹,而由黎夫人做來,黎枝枝只覺得脊背發寒,渾皮疙瘩都起來了。
待黎夫人一走,黎枝枝便立即下了床,讓玉蘭打水來洗手,甚至用上了胰子,來來回回洗了三遍,直到皮都泛紅了,這才停下。
春夜里的溫度還低,黎枝枝的雙手冰涼,泡在那木盆里,面無表地盯著粼粼水紋,并不打算依照黎夫人所說,真的去邀請長公主,等過兩天隨便找個借口推辭便可。
黎夫人想攀上長公主?
做夢。
……
大概是因為有求于黎枝枝,黎夫人這幾日對的態度尤其好,和悅,說話也是帶笑,這可是之前從沒有過的,闔府上下都看在眼里,一方面驚詫于這位小小姐終于得了寵,另一方面,也有人在暗自猜測,是不是紫藤苑那位要被送回去了。
一時間,府里上行下效,所有人待黎枝枝的態度都好了起來,和之前截然不同,見面必是笑如春風,畢恭畢敬。
王婆子暗地唾了一口,罵他們一群勢利眼,玉蘭也嘲道:“都說狗眼看人低,如今總算是見識到了。”
這邊的靜自然是瞞不過紫藤苑的,黎素晚這幾日臥病在床休養,聽聞此事,大驚失,再也躺不住了,顧不得病未好全,就爬起來見人了。
這一日,梳洗打扮妥當,揣著一顆焦灼不安的心去了花廳,才一進門,就聽見黎夫人那溫和帶笑的聲音,是在同誰說話:“這幾日天氣暖和了,該做一些薄的衫,明日會有裁娘子來府里量,你有什麼喜歡的款式,盡管告訴他們,多做幾件漂亮的。”
語氣甚至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黎素晚倏然住了步子,用力咬住下,怎麼會這樣?
黎枝枝似有所覺,目狀若無意地瞥過門口,看見了那一抹佇立的影子,忽而笑道:“我喜歡晚兒姐姐那樣的款式。”
黎夫人自是滿口答應:“吩咐他們做便是。”
黎枝枝一手托著腮,又笑道:“我聽說有一種流云絹,是京師里近來最時興的料子,十分好看,夫人,我的裳想都用這種布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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