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大壯跑過來，傳了他太婆的話：讓李家姐弟五個到他們家吃晚飯。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吃了晚飯，李玉珠、李銀珠和李小囡先回去，李金珠和李學棟被李士寬留下說話。

沒多大會兒，李金珠和李學棟說著話兒回來。

李玉珠三個人急忙圍上去。

李金珠還沒開口，先笑出來。

“堂翁翁講，族學的事，新建新立確實不劃算，族里不寬裕，要上學的子弟也不多，還是和別家合辦最好。”李金珠一臉笑。

“這是堂翁翁的意思？那其它族老呢？”李玉珠很意外。

“堂翁翁原話是：大家商量之后。”李學棟搶在李金珠之前笑道。

“堂翁翁還講：學棟這個族長，得學著打理族務，以后得經常回來。我跟堂翁翁商量好了，以后每個月初一到初五，我跟學棟挑一天回來一趟，看看族里有什麼事要議，再看看族學什麼的。”李金珠接著道。

李玉珠驚訝不已，李小囡也有些意外。

堂翁翁和族里這一步退的可不小啊。

李家的越皮蛋行正月十六就要開張，正月十五一大清早，李金珠、李玉珠和李文梁一家四口，啟程趕回平江城。

李學棟和李銀珠、李小囡三人住到正月二十，帶上滿字房的李學梅，一輛大車坐人，一輛大車裝東西，李學棟騎著頭騾子，趕回平江城。

李士寬建議們把滿字房的李學梅接過去料理家務，李金珠和李玉珠兩個商量了又商量，又悄悄相看了幾回李學梅，再找由頭說過幾回話，李金珠就點了頭。

阿囡學做家務這事太難了，接李學梅到家打理家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回到李家集的一個來月，李小囡除了玩就是玩，李學梅這事兒頭一回聽到，是堂翁翁半真半假的建議，第二回，就是大阿姐待們帶上李學梅。

大車在李學梅大哥家門口停下，接上李學梅，出了李家集。

李小囡袖著手，仔細打量著在車門角落里的李學梅。

堂翁翁說今年三十三歲，可看起來卻像是四十多五十歲的人。

略矮，干瘦，塌肩頭，低眉垂眼，在角落里，那份不自在，仿佛整個人都是多余的，從頭到腳不管怎麼放，不管放到哪兒，都不合適。

“你往里坐坐，門口冷。”李銀珠熱的招呼。

“就這里，這里就行。”李學梅盡力往后。

李小囡拍了下李銀珠，往前挪了挪，離李學梅近些，仔細打量。

李學梅收到渾繃。

“翠葉講們都喊你梅姐？”李小囡笑問道。

“嗯。”

“那我也喊你梅姐，梅姐，你頭上這是怎麼啦？”李小囡頭過去，仔細看著李學梅眉梢上面一條斜長疤痕，沒話挑話。

“打的。”

“誰打的？張家？”

李學梅從前的婆家姓張。

“催生打的。”李學梅含糊了句。

李小囡呆了下。

讀研時跟過一個民俗項目，聽說過一種打人催生法。

“這次催生之后，沒懷上，你就回來了？”李小囡微微屏氣問道。

“嗯。”

已經一團的李學梅，仿佛又小了一團。

李小囡看著恨不能到沒有的李學梅，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話來。

李銀珠聽的一頭霧水，看看李小囡，再看看越越的李學梅，憑著直覺，覺得阿囡這話問話話里有話，看梅姐這樣子，這個有話不是好話，嗯，現在不能問。

三個人都不說話，車廂里氣氛就別扭起來，李銀珠看了看手里的鞋底，靈機一，看著李學梅笑道：“梅姐，你會納鞋底不？”

李學梅立刻點頭。

“那你納這個，咱倆得先幾線。”

李銀珠將手里剛納了沒幾針的鞋底遞給李學梅，欠拿過針線包袱，拿出一束線，李學梅急忙用針挑住，兩人一個拉一個，很快就了十來線，李銀珠和李學梅一人一只鞋底納起來。

李小囡讓到一邊，看著兩人。

李銀珠一邊納著鞋底，一邊說著些阿囡腳輕不費鞋，大阿姐腳頭重最費鞋之類的閑話，李學梅手里有了活，漸漸放松了些，偶爾也接話說上一句半句了。

兩輛大車都用了兩頭健騾，一路小跑，太還掛得老高，一行人就進了采蓮巷。

李金珠和李玉珠沒在家，李銀珠鑰匙開了院門，兩個車夫將東西搬到廊下，連夜趕回李家集。

田里已經忙起來了，得趕趕回去。

李學棟去府學看看。

李銀珠和李學梅趕收拾東西。

李金珠已經待過李銀珠，把廚房隔壁那間屋騰出來給梅姐住。

李銀珠和梅姐一起，將屋里的雜搬出來，把剛剛從大車上搬下來的架子床抬進去，打掃洗，鋪上被褥。

李小囡燒了壺開水，沏了壺茶，也算是幫上了忙。

收拾好李學梅的屋子，再將從李家集帶過來的年貨以及一堆東西歸攏好，天已經黑了，李銀珠扎進廚房，趕做飯。

李學梅跟著李銀珠進了廚房，李銀珠拿盆，李學梅趕從李銀珠手里搶過盆，“我來我來！”

李銀珠再案板，李學梅急忙搶抹布，“我來我來！”

坐在灶口的李小囡看笑了，“三阿姐，你別跟梅姐搶了，你坐在這里，你說，讓梅姐做。”

“我又沒什麼事……”李銀珠話沒說完，見李小囡沖不停的招手，將抹布塞到李學梅手里，看向李小囡問道：“晚飯吃什麼菜？”

“蒸臘腸，白菜燉小蘇，鰻魚鲞……”

“蒸臘腸，燉小蘇就兩個葷了，再炒個素菜就行了。”李銀珠截斷了李小囡的話。

“那切幾個咸蛋吧。”李小囡悻悻然道。

李銀珠白了李小囡一眼，看向李學梅道：“咸蛋先煮上，等大阿姐回來問問，大阿姐說切再切。你切臘腸，我蒸飯。”

飯剛剛做好，李金珠和李玉珠一前一后回來了。

李小囡和李學棟桌子拿小竹椅，李銀珠將滿滿一碟子油潤明的蒸臘腸，一大海碗白菜燉小蘇，和一盤子清炒蘿卜端上來，李學梅端了幾碗飯送過來。

幾個人坐下，李玉珠看著李小囡手指點過五碗飯，忙示意李銀珠，“梅姐過來吃飯。”

“梅姐！”

李銀珠揚聲喊著，進了廚房，片刻，一只手端著一碗飯，一只拉著李學梅，進了堂屋。

“我在廚房吃，都是在廚房……”李學梅十分慌。

“咱都是一家人。”李金珠按著李學梅坐下。

李銀珠將碗塞到李學梅手里，在李學梅旁邊坐下。

李學梅渾拘謹，捧著碗，垂著頭，將碗捧在邊。

李銀珠挾了一塊小蘇，放到李學梅碗里，

“梅姐，你自己吃，你要是不吃，那就我吃一口給你挾一口。”

李銀珠又挾了一塊臘腸放到李學梅碗里。

“我吃我吃……”李學梅嚨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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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打人催生：愚昧的過去，很多地方都有的惡習，媳婦嫁進去沒懷上，婆家急了，會邀請族中年青子弟，趁黑，蒙面，或者把媳婦頭臉罩住，打，流發生不可描述的事，大家懂。之后如果媳婦懷上了，那就說明不是媳婦的事，孩子生下來當親生的養，如果沒生兒子，或者覺得一個兒子不夠，會再來一次或幾次。如果媳婦沒懷上，就休婦，或者，再來一次直接打死，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