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我,兒子養這麼大,自己都沒舍得使喚過,現卻給別人往死里使喚。”
“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于氏開始哭嚎。
李滿園一聽他娘于氏開始哭,立又罵錢氏:“不會過日子的敗家娘們。”
“往后,我每天就挑一擔水吃用。”
“裳,你都給我下河洗!”
李滿園說到做到。當天竟就真沒再出門挑水。農忙一天,手臉竟是連洗都不洗就睡下了。
錢氏連帶孩子也都沒水洗漱。夜里,錢氏哭了一場,方才睡下。不想躺下后,鼻尖聞到李滿園生上的汗味,錢氏又覺得男人也不容易。
錢氏想李滿園先也沒吃過什麼苦,現在卻要和兄長一樣支撐門戶,作為妻子,除了幫襯,又能怎樣?
于是,自九月初二起,錢氏便即下河洗淘。家里的水只用于洗漱和吃喝,倒也勉強能夠。
不過,眼見天氣變冷,河水越來越涼,自己的肚子又越來越大,而李滿園到了農閑,也依舊不主挑水,錢氏心里又變得不是滋味。但現在的,已不敢再多勞李滿園了。婆婆于氏的眼睛見天盯著呢。
現婆婆和二房一過。
二房養了三頭豬,二房嫂子郭氏得見天的出門打豬草。
郭氏每天出門,這二房一日三餐的廚房活計便即就落在了于氏上。
于氏做婆十幾年,養尊優慣了,現呼啦一下又過回小媳婦燒煮全家飯的日子,心里如何沒有氣?
偏家里白天日常除了孩子就只有婆婆和兩個人,于氏可不就事事挑揀,拿撒氣嗎?
現在的錢氏就盼著,明春早點到來,到時家建了房,就能搬出去,遠離于氏這個惡婆婆。
不過,今冬到明春還有四個月。這四個月到底要怎麼過錢氏實在是沒有主意。
錢氏不敢想象數九寒天自己頂著西北風在上凍的河水里洗淘是個什麼滋味。
細水河邊,錢氏瞧到了二房的郭氏––正高挽著袖,提著籃子在河里洗淘豬草。
自細水河河岸草挖空后,郭氏打豬草便只能去自家的林地和山頭。
一筐子豬草足有二十來斤,而郭氏每天早晚得林地山頭來去兩趟。
想來這些天,郭氏的日子也不好過。
想到此,錢氏不合了合眼,心里苦笑:先前沒分家的時候,們倆個妯娌和婆婆一條心地合力應付大房,當時們之間的相是多麼融洽!
如今得償所愿地把大房分家給分出去了,不想,們兩房人的日子不僅沒過好,反倒是都過倒退了。連帶的們婆媳三個之間也不復先前的和睦,變得矛盾重重,家中口角不斷。
錢氏不知道郭氏和于氏對于分家后不后悔,反正是后悔了。房子和地都沒多得一分不說,也是分家了才知道,男人李滿園遇事只會喊娘,竟沒一點擔當,遠不及先前看不起的大房兄長可靠。
分家后,錢氏每嘗早起去磨坊買豆腐,都能見到大房兄長李滿囤挑水的影。
錢氏聽人說李滿囤早晚都要來挑兩擔水,這對比李滿園的一天一擔,簡直是天上地下。而現今,更是聽說大房打了一口好井,這用水就更不用愁了。
偶爾的,錢氏也能瞧見王氏和紅棗。
王氏依舊不善言辭,連買塊豆腐都得紅棗問價。
故此,錢氏依舊和先前一樣看不上,但暗地里卻添了羨慕––羨慕有個靠得住的男人。羨慕這麼蠢,竟然日子還能過得比自己好。
錢氏知道以前的王氏也是暗地里羨慕過自己的––羨慕自己嫁妝厚有娘家走,而且自還能織布。
就是錢氏自己,分家前,又何嘗不是以此為傲呢?但現今,現實已教會啥“所托非人”!
倆個的境遇啊,簡直映了那句老話“風水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若問分家后不后悔,郭氏當然是后悔的。不說別的,只一個老北莊就能悔得斷腸。何況,秋收第二天,于氏便倒了,家里就一個人做活,郭氏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卻也只能咬牙撐著。
與于氏一樣,郭氏丟不起人。說了這麼多年,比大房嫂子王氏強。結果一分家,家里的活計就了套,可是平白與族人添了談資?所以,再辛苦,再后悔,也得撐著,不肯教人小瞧了去。
可不是三房的錢氏,做事落人笑柄,連帶的男人也被人看不起。
三房男人外頭失了面子,這子氣還不是得在錢氏上找回?
偏錢氏又惡了公婆,壞了名聲,以致肚子都這麼大了,還每天下河,而村里、族里這許多人,竟連個肯幫著出頭說句話的人都沒有。
三房錢氏的苦啊,還在后頭呢!
第章 咸蛋黃
枸杞、黃花下市的時候, 李滿囤終于想起了月頭腌的鴨蛋, 便即就開了壇,拿出三個, 讓王氏煮了試味。
王氏想著家常臘都是白水煮,便就也拿白水煮了鴨蛋。
鴨蛋煮,李滿囤率先敲破一個殼, 剝出里面的蛋。吃前先送到鼻前聞了聞,李滿囤果聞到一咸味。
試探的咬一口,咸。不過,李滿囤細細地咀嚼,慢慢地品味:這蛋卻不似咸菜的那種死咸, 他空口吃,好像也似無礙。
一口咽下, 李滿囤又咬一口, 放下手的一瞬,李滿囤瞧到蛋白上溢出的橙黃, 不由得掙大了眼––這, 這不是黃金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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