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莊頭得了錢，千恩萬謝的走了，李滿囤方關了院門。

明兒便是除夕，一早李滿囤就要去祠堂祭祀。房里王氏把李滿囤明兒外穿的新罩罩和新皮靴拿出來晾著，以免明兒早起手忙腳。

紅棗還記掛著豬皮一張五十文的事兒。追著娘問道：“娘，咱家以前的豬皮也是賣了吧？都是誰進城去賣的呢？一張豬皮50文錢，這許多年下來也不錢呢。這錢是不是沒有歸到公中來？不然，我咋從沒聽說過有這個錢呢？”

“先前二嬸和三嬸織布，家里布賣了錢都給們私房。這賣豬皮的錢，是不是也該是咱們的私房？”

紅棗跟著王氏打了幾年的豬草都沒攢下一文錢，故而紅棗對于被人昧了的汗錢尤其計較。

昧豬皮這件事，紅棗不想也知道一準兒就是于氏干的。但于氏是婦道，家常不進城。由此紅棗推理出每年進城賣豬皮沾家五十文錢便宜的必是二叔或者三叔，或者兩者都有。

對于這幾個長輩，紅棗也知道做不了啥，但就是想知道這事兒到底是誰干的，得心里有個譜。

王氏被紅棗連珠炮似的問題攪得頭暈，當下敷衍道：“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還提這些干啥？”

李滿囤進門聽到妻的話也是好笑。

“小小年紀，你關心這些做啥？”李滿囤問紅棗。

“咋能不關心呢？”紅棗瞪圓了眼睛：“貴林哥哥說做人最要的要會識人。”

“而識人就要從小事留意。”

“人品好的人路上看到別人丟的錢也不會撿。”

“貴林哥說這路不拾。”

其實李貴林沒說過這些話，起碼沒和紅棗說過。但誰讓李貴林念過私塾，是文化人呢？紅棗想掉文就只能拿他說事。

反正李貴林給家修了兩個月的房子，爹也不定記得李貴林每天都說了啥。

李滿囤知道豬皮都是他繼母于氏讓他三弟李滿園進城去賣的，錢也是他兩個昧下的。

李滿囤早就對李滿園的人品不抱希。但他不愿兒小小年紀就染上議論長輩的習氣從而壞了德，便阻止道：“好了紅棗，你自己玩去。我和你娘要說正經事。”

正經事？紅棗眨了眨眼睛心說明兒就過年了，還能有啥事？

紅棗賴屋里不走，李滿囤也不管。他和王氏說道：“這年下咱們親間要請吃飯。論理，不管那房請客你都當去給幫忙！”

“現你既有子不能去，那明兒咱們去咱爹那里吃飯也不能空手過去。”

王氏心說咱們哪次去老宅是空著手了？

王氏心里抱怨，臉上卻是半點不。聽李滿囤接著說道：“剛我想起小年那天，福管家送來的東西里還有幾包點心。”

“你挑兩包綿稀罕的，明兒我帶去給爹嘗嘗。”

經李滿囤這麼一說，王氏也想起來了。當初收拾東西的時候，只顧著頭面匣子和布，幾個點心包都沒細看。加上這幾日事多，竟是就忘了。

“瞧我這記，”王氏懊惱地拍了下自己腦袋，轉即卻笑了:“只是紅棗怎麼也沒想起來，跟我要點心吃”

紅棗聞言也笑道:“爹上次給我的瓜子，我還沒吃完呢！”

整天宅在家里不用出門奔波，紅棗，一個六歲的板，又能有多大的胃口現家里一天三頓的飯菜，就夠紅棗吃了。紅棗又不是真小孩，會為了零食犧牲正餐。

王氏一想也是，孩子有瓜子糊，自不會再找自己要東西吃。

家里的點心都收在堂屋幾案兩側的柜子里。

王氏從柜子里拿出謝福送的八包點心堆在飯桌上。紅棗好奇地站旁邊看著。想瞧瞧謝家這種有錢人家平時都吃啥點心。

這年月不僅沒有方便的塑料袋，而且也沒有漂亮的餅干盒子。即便有錢似謝家，他家送人的點心也還是和市賣的桃一樣拿油紙袋裝著，一樣也扎著細紙繩。整個點心包唯一特殊的地方也就是在袋口封著的那張紙上了些剪方塊的的紅綠紙，故而紅紅綠綠的，看著比一般市賣的點心喜慶。

點心沒有封包裝，故而紅棗也不必解開外面包扎的紙繩。只要掀起封袋口那張紙的一角，便就能看清紙包里的容。

八個紙包中有點心四包:一包蝴蝶、一包麻花、一包麻切、一包紅糖果。

然后糖果也四包:一包松子糖、一包花生糖、一包話梅，一包甜杏。

紅棗眨眼看好八個紙包，而李滿囤和王氏卻還在為第一包蝴蝶的蝴蝶造型和上面撒的白沙糖粒而贊嘆。

幸而紅棗這些年早已養出了耐，耐心的等爹和娘把八樣點心一一看過，然后由爹李滿囤分派。

“這包，這包，”李滿囤拿起那包蝴蝶和一包花生糖，告訴王氏:“明兒帶去給爹。”

幾樣東西，李滿囤都不出名字，只能用這來代替。

“這包和這包，”李滿囤拿起一包紅糖果和一包甜杏:“初四去二伯家午飯時帶給二伯。”

“族長家，”李滿囤道:“初三請吃飯，你到時帶一包茶葉和這包腌果子去。”

說著話，李滿囤把那包話梅也單獨拿了出來。

茶葉這個東西雖然貴重，但卻是刮油。尋常莊戶人家家常還不夠吃呢，又咋會吃這敗家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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