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囤聽著有道理，就依言把紙給了王氏——紙墨也都很貴，在能圓住面子的況下，李滿囤還是那個節儉的李滿囤。

看到王氏把寫著字的紙按照格子剪半個掌大點紙片，然后又拿針起來，紅棗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前世兒園小朋友揣口袋里的識字卡片書嗎？

口袋書、簡黃，紅棗不住有一瞬間的懷疑：其實的爹娘也是有前世記憶的吧！

唐詩里說“清明時節雨紛紛”，自清明之后，便是連綿的雨天。

這樣的天，蓋不了房，李滿囤便就在家繼續教王氏和紅棗認字。

紅棗本以為有簡字的基礎，現學個繁字，還不是手到擒來結果沒想到才第一頁第二行就為“閏餘歲，律呂調”這句話中的“餘歲”給難住了。

比如“餘”這個字，紅棗以為應該對應簡字的“馀”，但馀這個字紅棗沒見過。

于是紅棗便問李滿囤：“爹，這個餘字是啥意思啊？”

“這是餘錢的馀，就是錢多，剩錢的意思！”

紅棗眨眨眼，又問：“余莊頭是不是就是姓這個餘？”

“不是，余莊頭的姓是這個余。”說著話，李滿囤提起筆擱紙上寫了一個“余”字。

看著紙上并排的兩個字，紅棗方問出自己的疑問：“爹，這兩個字，意思到底有啥區別呀？”

這下李滿囤傻眼了––“餘”字是《千字文》里的字，“余”則是《百家姓》里的姓氏。學堂老師講“余”這個姓時倒是說過這個姓是從“家有余錢”來的。但《千字文》和《百家姓》老師是分開來講的，故而老師從沒教過，兩個字意思有啥區別。

紅棗眼見爹這樣能如何？只能裁了些紙，然后又央娘王氏給也訂了個生字本。紅棗準備把不認識的，而且爹也說不清楚的字先記在上面––書太貴，紅棗也舍不得在上面拿筆記號。

年的紅棗也曾練習過筆字。筆字是小學畢業統考科目。因當時人都信奉“贏在起跑線上”——啥功課都給孩子提前學，故紅棗還在念兒園呢，紅棗媽就給紅棗報了書法班，讓紅棗去學筆字。

如此幾年，等到紅棗八歲的時侯，寫的一張“學海無涯”條幅還曾經掛在市年宮展覽過。但后來隨著計算機的普及，紅棗一手為高考而練習出來的“行水”鋼筆字都已是昨日黃花，就遑論這小階段才習過的筆字了。

紅棗讓爹李滿囤給寫“餘”和

“歲”這兩個生字，結果沒想他爹那兩字的筆畫扭曲程度比昨天的“黃”字還更甚––簡直和金庸筆下的韋小寶有得一拼。

爹，紅棗心說，真念過書？

面對自己寫出來的字，李滿囤也是無奈。

他小時候念書時筆墨有限，練寫字都是沙盤。現家里雖有筆墨，但不拘是鋪子里的收支還是莊租都有余莊頭寫清條目給送來，他只要照樣復核好數目后收好就行，就不必親自記賬。所以，這筆墨從購買至今，李滿囤都用得有限。

“呵，紅棗，”李滿囤干笑著給自己挽尊道：“這個認字呢，都得有個沙盤，爹去給你和你娘都做一個啊！”

筆字教不了，李滿囤就只能轉向自己悉的沙盤了。

“沙盤？”紅棗想不會是想的那個吧？見過李貴雨有一個。

“是啊，”李滿囤比劃：“一個木盒子，里面裝上黃沙。”

“用時拿水把沙子打，然后拿筷子當筆，就能寫字了。”

“你記得吧？你貴雨哥哥就有一個。”

“沙盤寫字，不用紙墨，不僅便宜，且因為筷子，好用力，比筆好寫多了。”

李滿囤對自己拿沙盤寫字還是極有信心的，畢竟是得過先生夸獎的。

不就是筆和筆的區別嗎？紅棗懂。

不過，紅棗可不打算拿沙盤練字。

既然，紅棗想：這世界的主流是筆字，練習筆字有個屁用。圣人(大霧)都說了“學以致用”，學寫字，就得學能用上的筆字。

不過，這世的紙墨確實不是一般的貴。紅棗想了想，便另拿一支筆，蘸上桌上磨墨用的井水，就擱堂屋的紅木圓桌上寫了一個“馀”

字。

想當年真卿能拿水練字練出來，紅棗覺得自己東施效顰，只是習個字跡工整而已，一準沒有問題。

“爹，”紅棗李滿囤道：“你看，我拿水當墨學寫字，可以嗎？”

當然可以，簡直太可以了！李滿囤驚嘆地看著桌面上的字，然后便手去紅棗的腦袋––他想知道他丫頭的腦袋都是咋長的他當年咋就想不到這個法子，以致把功夫都花在了沙盤上。

再一次的，李滿囤可惜紅棗不是個兒子，不然，有家里這些錢財供養，十之八九八九能考個秀才，甚至舉人回來。

第114章 羊和香樟

家里只有兩支筆, 一只沾了墨舍不得洗, 剩下一只就是紅棗手里這支了。

一支筆如何能夠三個人寫字？于是，李滿囤便決定進城一趟, 然后買幾只筆回來家用。

王氏舍不得花錢。聽男人說也要給買筆，立刻便搖手拒絕道：“這筆我用不上，你就給你和紅棗買好了。”

紅棗看看手上的筆, 看到筆桿上刻著“大白云”三個字，忽地想起前世書法老師曾經說過“大白云由羊毫所制”的話，然后便就想起莊子里現就養著羊，有的是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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