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城里連小孩子都知道‘裹小腳，嫁秀才，白米白面就菜；不裹腳，嫁瞎子，糟糠窩頭蘸醬湯’。”

聽說城里人不裹腳就只能嫁瞎子，李高地可不大相信。他進過好幾次城，咋就沒見過小腳人？也沒見過瞎子呢？

“你說的我不信，”李高地搖頭打斷道：“城里人不裹腳的多了。你二嫂，郭家的，姑不也是沒裹腳，現跟男人楊天賜住城里不是過得很好？”

“哎呦，爹哎！”李滿園看看郭氏，直言道：“二嫂，我說實話，你可別生氣。”

“天賜叔原不是城里人，他是進城學徒后才留在城里的。郭家姑媽出門后也是在秀水村住了十年才進的城。”

“而且家小閨海棠，我聽給金裹腳的馬婆說去歲八月也裹了腳，還是請給裹的呢！”

郭氏聽說城里姑媽家的海棠也裹了腳，心里登時一跳。因娘家就在村里，故而大年初二郭氏就沒家去，由此便錯過了和姑媽見面的機會。

郭氏想起正月初六家去時娘讓再想想香兒和貴雨的事兒，不懷疑當時娘是不是因為已經見到海棠裹腳從而知道香兒嫁進城無，方才退而求其次的回頭來跟家貴雨結親？怪不得家后來提親，哥嫂會答應得那麼爽快！

如果香兒因為沒裹腳嫁不進城，那麼閨玉呢？是不是也一樣嫁不進城？

一時間，郭氏思緒萬千，心如麻。

“海棠也裹腳了？”李高地思慮一刻轉頭問郭氏：“郭家的，我記得你姑家閨海棠今年也是六歲，生日比金還小些，是吧？”

“啊？”郭氏反應過來趕答道：“是的，比金還小兩個月。”

“爹，”李滿園趕道：“你看這郭家姑媽進城好幾年，家里日子過得和城里沒差。咱村里誰不當家是城里人？爹，你看家海棠都裹了腳，我家金想嫁進城可不就得裹腳的嗎？”

眼見李滿園三言兩語就忽悠住了最有可能改變李金命運的兩個人，紅棗心里充滿了絕：明明裹腳是傷害，是犯罪，但卻是這世的普世價值。，要咋做才能幫到金？

第124章 兄弟就是要相互幫襯

眼見男人說服了公婆, 錢氏方走到門口細語勸道：“金, 你進來，自己步走進來！”

自家里莫名來了個婆子把自己的腳拿長布條給包裹了以后, 李金每天就活在鋪天蓋地的疼痛之中。

剛開始還只是被布扎的腳痛。李金哭喊著告訴娘腳痛但一向疼的娘卻哭著告訴忍著。

李金忍不住疼便想自己扯開腳上的布，結果卻為那個婆子拿竹尺打手，打得手和腳一樣痛。

李金不敢再拿手腳, 便只能哭泣，然后沒一天眼睛和嗓子也都跟著痛了。

嗓子疼得咽不下飯，肚子里沒了飯食，然后肚子里的腸子就開始痛了。肚子痛得李金睡不著覺，于是連上離腳最遠的頭也痛了。

在如此這許多疼痛的折磨下, 然后再加上不吃不喝，飲食不濟, 李金可不就瘦了人形。

李金還小, 不知道在渾、特別是腳這樣疼的形下，娘為啥還要聽那個婆子的話拿竹尺打的疼腳走路。

但李金不想再挨打, 因為挨打比腳沾地走路還疼。閉眼站了一刻, 直待站到兩個腳尖都疼木了，方才咬牙關橫心抬起左腳邁過了門檻。

看到李金進門檻的腳果是那個邪惡的大紅三角形，紅棗不甘心地閉上眼睛，心說：真的是沒一點法子嗎？

不信！

紅棗努力地擱腦海里搜索前世影視作品中人功反抗封建主義的故事，結果苦思良久就想到了一部《紅娘子軍》，且還只記得其中“向前進，向前進, 戰士的責任重，婦的冤仇深。”這段軍歌主旋律了。

嚓！紅棗摔手：誰不知道向前進，向前進？可到底要咋樣才能向前進啊？

虧前世看了那許多電影，追了那麼多劇，結果關鍵時刻竟沒一部管用。

真是劇到用時方恨！

“紅棗，”不知何時李玉挨了過來，喃喃自語道：“金的腳一定很疼吧？”

今兒李玉見到李金也是很唬了一跳。當初一住的時候，李玉和李金每日都是姐姐妹妹地相得極好。

和先前為了討好大伯才與紅棗好不同，李玉心里是真的將李金當妹妹待的。

李玉沒想到李金進城不過三個月竟然變了這樣。李玉不知道裹腳到底是啥，但看著李金的樣子直覺就很可怕。

紅棗回頭看見李玉眼里的恐懼，才驚覺發現這討人厭的李玉其實也還是個半大孩子。

難得的，紅棗沒有躲開李玉的靠近。

紅棗只顧看李金了，沒留意到爹李滿囤的目也盯在了李金的腳上。

李滿囤進城這許多次，自然是聽說過小腳。

比如去歲冬，李滿囤在城里瞎轉悠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如何生爐子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地撞見城里人吹吹打打地抬花轎娶媳婦。

在避讓花轎和嫁妝的過程中，李滿囤沒聽路人議論新娘子腳的大小，什麼三寸金蓮之類。

李滿囤想象不出一個婦人只三寸的腳啥樣——這不是碟子捧豬頭，捧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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