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轉過去，我換上。”蕭憐大姨媽還沒走，也不好在水裏泡的太久，就急著出來。

“你哪裏本座沒見過？”勝楚明顯不高興了。

“勝楚，給我點私人空間好不好？”

“……”勝楚瞪了一眼，還是將子轉了轉，背對著。

蕭憐從水中走出來，彎腰翻撿了一下那堆裳，我靠！果然不出所料！

他當年養，還真是又當爹又當娘，不但準備好了長大後穿的裳，連月事帶都準備了！新的！用手一就知道，比以清給的那兩條高級不知多倍！

叔叔，給你點個贊！

然而，這個攢還沒點出去，勝楚便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那個東西，咳，是憫生他們幾個鬧著要給阿蓮準備的，說孩子長大都要用，我們的阿蓮自然是什麽都要用最好的。”

他說得有些艱難，“這些事，我沒有他們想得多，也沒那麽細心，那日在沁蘭院，見你痛那個樣子，心如麻，完全想不到這些，不然也不會讓你那樣尷尬。”

蕭憐小心地將那一套天水重的裳從裏到外換好，還真是好東西，穿在上就跟沒穿一樣輕，水一般的在皮上。

“你看看，怎麽樣？”

勝楚轉，見蕭憐已將漉漉的長發隨意挽了起來，幾綹發垂落下來，一紛紛擾擾的瑩白，背著手，立在他面前，歪著頭，對他眨眨眼，乖乖地等著他品評一番。

七年兜兜轉轉，竟然用這樣的方式終于回到他邊，立在他面前。

他們說當年臨死之時，向著東邊他遠去的地方不停的喊著“叔叔，等我！”

他一直以為只是不想讓他扔下一個人，想要他帶一起離開神都，卻沒想到是在讓他等，告訴他，一定會回來！

勝楚腳下向前邁進一步，拎起的手腕，悉心會脈搏，眉眼稍展，“碧落丹該是真的如預期那般生效了，恭喜殿下，功力大增，今非昔比，如今的實力，令人嘆為觀止。”

蕭憐笑瞇瞇撒，“原來你許多年前隨手煉的丹藥，最後竟然是給我準備的啊！”

“那你要怎麽謝我？”他冰涼的指尖掂起的下頜，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剛剛從水中出來的人，那兩片花瓣一樣的微微嘟起的就在等著他，可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依然不識趣地盯著他看，于是他擡手用另一只手掌將它們輕輕覆了起來，俯下去。

然而，這一吻，終究沒有落下。

蕭憐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香香、、涼涼的冰鎮荔枝一樣的吻，擡手將他手掌撥開，“到底親不親，累死了！”

可這話扔了出去，就覺得有種滅頂之災即將襲來的抑。

勝楚的那雙眼睛始終盯著換下來的那堆裳，裳裏半掩半的，是千淵的那一串被拿來當腰帶捆子的玉珩！

于是原本掂著下顎的手立刻就將那尖尖的小下給了起來，“哪兒來的？”

“我……，借的……，待會兒就還回去，咳。”

勝楚扔了下，繞開，手從那堆破爛衫中將那串玉珩用一手指挑了起來，“所以，你昨晚在泛天宮遇到的人，是千淵？你這一裳，是他所為？”

他這一氣息，明顯是要殺人，蕭憐唯恐被他直接滅了，連忙擺手，“不不不！不是的，是在泛天宮裏撞上個冒充我的人，我們兩個打得火熱，裳就被撕了……”

本就對他不設防，又被抓包慌了神，上就沒了把門的。

冒充你的！

勝楚：“……”他的眼變得更深。

蕭憐連忙捂，“啊，不是你想得那種打得火熱，是真的打得！火熱！”

勝楚將眼收回，重新落在那串孔雀明王佩上，心中卻是一，知道了！“那後來呢？”

“我腰帶被那的扯斷了，又被一大群高手追殺，子又總掉，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千丈崖，剛好撞上千淵，就順路跟他借了……這個……什麽什麽。”

勝楚的手指將那串玉珩狠狠一抓，“孔雀明王佩！他還真是舍得借你！”

“哈？”

臥槽！蕭憐頭頂一道炸雷！千淵你坑我！

你把你儲君的信借我當繩子用，也不說一聲！

這回，事兒大了！

——這時，距離森羅萬象殿較遠的一宮苑，名喚朝霞，是專供孔雀王朝的來客暫時下榻的行館。

一淺淡雪青紗的人，周泛著冷香，垂眸定定看著桌上的一方帕子，手帕上，一枚纖細地幾乎看不見的銀針，靜靜躺在上面。

門被兩個侍輕輕打開，外面的人還未進來，聲音先到了，“阿笙，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千淵不語，慢悠悠將那針收了。

以清一陣風一樣沖進了屋，“阿笙，你還有閑逸致在這裏發呆？師父在泛天神殿大發雷霆。”

千淵面若平湖般淡定，“不就是木蘭芳尊回來了嗎？關我何事？”

“不是說千丈崖上那一樁，我就問你，昨晚去神宮盜丹的是不是你？”

千淵起，“不是。”

“不是你最好，但是現在難保師父不懷疑你，以你現在的傷勢，服下碧落丹是最快的捷徑。”

“我的確向師父求過碧落丹，但是他不肯給。”千淵靜靜立著，依然沒有一緒變化，“不過也無可厚非，那麽重要的東西，自然要給自己留著。”

“那你就派人去？”

“說了不是我，就不是我，皇姐難道不信？”

“信信信，我最信的就是你，不信你還能信誰！”

以清見這事兒自家撇了個幹淨，立時放松下來，敞開了一顆八卦的心。

“說起那個顧斂星，真是活該，聽說昨晚被那個盜丹的給了個幹淨。”

千淵涼涼地看了一眼。

以清卻兩眼放，越想越起勁，“唉？笙，你怎麽了？你平時不是最煩顧斂星的嗎？被人給禍害了，你不高興？”

“厭煩顧斂星的，那是皇姐你。”

“……，是啊，我是看不順眼，整天在師父面前裝純，一面真把自己當聖，一面又惦記著你那正妃的位置，當我王朝什麽地方，什麽人都能混的進來？”

“笙的正妃之位，已有人了，不到，皇姐無須心。”

“阮心怡？別逗我了，不就是個擺設？你什麽時候對上過心？你要是對稍微有點心思，這幾年，孩子都不知道有幾個了，為何現在膝下空空？”

千淵有些不耐煩，“笙重傷未愈，有些乏了，皇姐請回吧。”

以清卻沒有走的意思，“說到你的傷勢，皇姐再多說一，明日秋獵在即，你卻從始至終這麽淡定，難道就帶著這一重傷下場？”

千淵重新回了椅子上坐下，“我已責白聖手找到解決而辦法，不勞皇姐。”

“白聖手有幾下子，我還不知道？不如這樣吧，皇姐現在就派人去把那個蕭雲極給你搶來，讓人按住他，你痛痛快快把事兒辦了，到了明天，拉開穹蒼弓，你這秋獵第一箭一出去，保證把他們全震了！”

千淵覺得立在他邊的，本不是什麽王朝的大長公主，分明就是個土匪，無奈了眉心，“皇姐，你手底下的人，以我的名義，在朔方那般折騰，又折損無數，難道還不明白，蕭雲極豈是說抓就能抓來的？”

以清撇撇，“我幹了什麽，不也都是你默許的。再說，你不是也把我許給朔方作為懲罰了，我也認了，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千淵再次整理了一下袍，腰間那空空，讓他十分不自在，坐立不安，“所以，今後，就不要再擅作主張。”

“哎呀，皇姐還不都是為你好……”以清的眼睛終于停在了千淵的袍上，“阿笙，你的佩呢？”

千淵眼簾一掀，“借人了。”

“借人！那是你儲君份的象征！咱們兩個這些年，為了那東西，一路山海，殺人無數，壞事做盡，喪盡天良，才終于安安穩穩地將它系在你的腰間，現在你這麽大方，把它給借人了？”

“無妨，會還回來。”

以清立時氣得團團轉，“是啊是啊，會還回來！拿了孔雀明王佩，趁你不在，直接回朝登基為王，再還給你？”

“并不知那是什麽。”

“誰啊？不知道是什麽還借？借了幹嘛？當腰帶啊？”

“正是。”

“……”以清指著千淵，半天說不出話來，“那說了什麽時候還沒？到底是誰，我去找！萬一他騙你呢，咱們就全完了！”

這時，千淵驀地擡頭，原本清冷沉寂的雙眼忽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月華般芒，“來了。”

話音方落，外面就有侍來通報，“殿下，太子妃娘娘到。”

那門砰地被人一掌推開，頭戴碩大金釵，滿面濃妝，一豔長的蕭憐，一手撐門，一手掐著腰肢，斜依在門口，“小淵淵，我回來了！”

以清兩眼一瞪，“蕭萼？你扮阮心怡還玩上癮了？”

桌邊原本寂靜淡漠的人，不知何時悄然多了一活氣，“皇姐，笙與九公主有些事要說，你先請會吧。”

以清擡腳挑了一旁的凳子，倒是一屁坐下了，“你們兩個有什麽要說的？憑什麽我不能聽？”

蕭憐三跳兩跳，跳到千淵邊，將那胳膊肘往千淵肩頭一杵，“自然是閨房悄悄話。”

以清才不相信的弟弟會有什麽閨房悄悄話，他不是那種人！

于是十分自信地看向千淵，“你跟會有閨房悄悄話要說？”

千淵淡淡點頭，“有。皇姐請回。”

他說著，角竟然浮起一以清長這麽大從未見過的，淺淺的溫潤笑意。

于是，直到以清被蕭憐用驕傲又得意的目送出門去，都始終沒緩過神來，的寶貝弟弟竟然為了那個九公主笑了，完了！他沒救了！

等到那門關好，蕭憐立刻從千淵的肩膀上擡了胳膊，跳開一步，將藏在袖子裏的那一串孔雀明王佩稀裏嘩啦的扔了過去，“還給你！”

佩上的縧和流蘇早就已經被扯得七八糟，明明是一珩三玉的尊貴寶，現在已是慘不忍睹。

千淵不由得一陣手抖。

蕭憐就算是再厚的臉皮，也明白自己如何不厚道了，“個，我本應該找個工匠給你好好修修再送回來，可是這玩意這麽重要，我實在不敢多留片刻。”我若多留一會兒，家裏那位魔頭還不知會幹出什麽事來！

“你現在知道重要，早幹什麽去了？”千淵將那一串佩隨手放在桌邊。

“黑燈瞎火的，我哪裏知道你會把國之重寶隨掛著大半夜地到跑……”

“你為何不拿了這佩，直接去滅國奪位？”

“我還不至于那麽無恥。”

“本宮還當你是個無所不用其極之人。”

蕭憐脖子一揚，“本宮也還不知，原來你這麽助人為樂！”

兩人只對峙了一瞬間，千淵便收了目，不跟你一個人計較，“說吧，本宮的碧落丹，如今也被你吃了，你說該怎麽辦？”

“放心，我已經有辦法了，不夠你要答應我，要把棠棠還給我！”

“那是你的兒，我留著做什麽。”

“好，一言為定！來！你喝我的，保證一時三刻見效！”蕭憐說著，就把手腕子遞了過去。

此時穿著子的裳，袖口淺淺掩沒之，便是斑駁的傷痕。

千淵清秀的眉頭微微一簇，將臉別到一邊，“你們朔方都如此茹飲？”

蕭憐一看，急了，“哎呀，你還嫌棄我啊，我都肯把給你喝了！再說了，我這手腕上也沒，快點快點，喝完了把棠棠還給我！”

千淵又向一側讓開一步，“我怎麽知道你的是否有用？”

蕭憐就近一步，“讓你喝你就喝，哪兒來那麽多廢話，還毒死你不？該的，我都替你承過了。”

千淵眼一閃，“你承了什麽？”

“啊，個，碧落丹的副作用。”

“副……”

“就是不良反應。”

“哦。”

“哎呀，快點，你怎麽跟個大姑娘一樣扭扭的？”

“本宮不屑傷害子。”

“哎喲，小淵淵，你還真是個君子啊？七八糟講究這麽多！”

“非也。”千淵淡淡瞥了蕭憐一眼，就不再繼續說了。

當年奪嫡之戰，他姐弟殺生無數，老婦孺從未放過一人，塵埃落定之後，百朝拜，萬軍臣服，而他們二人則渾浴，如修羅地獄歸來。

他豈是不傷子，他只是不想這個白淨纖細又傷痕累累的手腕上再因他添一道傷痕。

“那你快點啊，我趕時間。”

“雲極太子還真是日理萬機。”千淵眼中劃過一抹落寞。

蕭憐艱難地笑，“你知道我日理萬機就麻煩幫幫忙啊！”

我家裏那位正點著一柱香，手裏攥著蟒龍鞭坐在白蓮宮候著呢。

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勝楚一白，殺氣騰騰，如殺神一般，此番若是回去晚了，只怕用不了多久，那鞭子就掄過來了！

良久，“好吧。”千淵從袖中緩緩掏出從不離的月刀，碧綠的刀鞘上嵌著璀璨的寶石，甚是耀眼。

他將刀緩緩出，用刀鋒在那腕上薄薄一劃，蕭憐咧了咧，一行殷紅的便流了下來。

“快！你這兒有沒有碗，接著點，別浪費了！”

蕭憐慌慌張張滿屋找，冷不防眼前雪青的袖在面頰上拂面而過，舉著手腕子被千淵擡手抓了，直接放口中。

太直接了！

試著想回來，剛稍稍用力，千淵便松了口，口角上染了跡，空靈剔的人邊多添了幾分魅，可鉗著手腕的那只白得幾乎明的手卻力道十足，毫沒有放過的意思。

“你後悔了？”

“啊，不，我手抖，你不用管我，你繼續。”

千淵遲疑了一下，便重新低下頭，快要到手腕時，卻又停住了。

手中那腕子有些輕輕地抖。

－－－－－－題外話－－－－－－

說不清千淵是因為定針而上憐憐。

還是因為定針，有了準許自己上憐憐的理由。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