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玩味看著，“其實你現在的日子不是好？聖朝的至尊寵著你，神皇的位置等著你，你幹嘛總盤算著跟我私奔？”

顧斂星嫌棄地看著，“好？你覺得好，咱們兩個換？”

“死開，別把我跟那個死變態扯在一起。”

“所以咯，我也想早日擺他。”

“別告訴我你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子！”

顧斂星攤手，“我是貪慕虛榮，可我更貪求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你從十歲開始就過我這樣的生活，你也會不計一切代價想要自由。”

蕭憐深深看了一眼，“好，我會幫你離開他，但不是現在，現在的我，心有餘，力不足。”

顧斂星賢惠地將一抱，“我知道，我有耐心，我會等！”出的小臂上，盡是些不堪目的傷痕。

蕭憐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後怕，當初，***于木蘭樹下，并未委曲求全，也許是對的，否則，那個小小年紀的自己，會有怎樣的遭遇，實在是不敢想象，

也曾是個全傷痕累累的人，可從來不以為意，不知為何，如今一想到顧斂星上這些傷痕是溫庭別留下的，不由得一陣反胃。

——

既然邊境之圍已解，神都又來了聖諭，蕭素就徹底了溫庭別的一顆棄子，不但棄了，而且還拿來送人。

次日，司命將墮天塔黑甲兵重新編排，一千人為一隊，計劃城破之後，流對皇城進行地毯式排雷。

皇宮的大門，本就形同虛設，城門大破之日，萬民空巷，就等著看那瘋了的皇帝如何衆叛親離，不得好死！

然而，蕭憐這邊，并不好過。

一千黑甲兵，足以破城，卻只能止步于城門口，之後改作橫排一字陣，驅趕著刑部天牢中帶出來的死囚，向皇城中地毯式推進。

沒走多遠，轟地一聲！

地面炸開了一個大坑，幾個死囚被炸飛，後面的接著補上。

被炸彈碎片傷及的兵士，便被擡到城樓上顧斂星，用水系的治愈天賦加以救治。

如此一來，等到推進到北辰殿前時，已傷了數百人，蕭憐跟在一字陣後面，周泛著圓融的炎火的暈，遠遠地便聽到裏面的蕭素在狂笑，“來啊！進來啊！蕭憐，朕等著你呢！”

如此排雷，外人看來已算是十分順利，可蕭憐的眉頭卻越來越，說好的九轉連環雷呢？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出現？

三分的皇城已經被雷火彈炸的傷痕累累，蕭憐喝停了黑甲兵，一個人了北辰殿。

蕭素坐在皇位上，“九弟，你來了啊！”

蕭憐邁進端方殿，“說吧，想怎麽死？”

“哈哈哈！貓哭耗子假慈悲，朕想要老死，你給嗎？”

蕭憐眉梢一挑，“好啊，兄弟一場，我給！”

蕭素看不懂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蕭憐，你惺惺作態，你我之間，何曾有過兄弟手足之誼？”

“那是你沒有，我若是沒有，從你在釘上下了舍離斷那日起，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蕭素牢牢地坐在皇位上，“可惜，你心慈手啊，蕭憐，你一定會後悔當初沒有弄死我。”

“以後，我也不會弄死你，蕭素，我答應了你，讓你老死，一定說到做到！”

蕭憐一步一步向皇位邁進，蕭素雙手撐在龍椅上，一不，“可惜，這一次，你做不到了！”

蕭憐心頭一，九轉連環雷的引信在這裏！

飛撲起，將剛要屁離開龍椅的蕭素給牢牢按了下去。

蕭素獰笑，“哈哈哈哈！你果然聰明，可惜太遲了，你可以讓朕不死，但是你能讓整個璇璣城的老百姓都不死？”

蕭憐臉一變，恨恨道：“你說什麽？”

“朕說，璇！璣！城！”

“蕭素，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哈！好玩嗎？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朕送你一個超級無敵千回百轉連環雷，只要朕離開這把龍椅，就把整個璇璣城送上天為朕殉葬！”

蕭憐一腳踩在龍椅上，將他死死按住，大喝一聲，“來人！”

外面，有黑甲兵立刻進來，“殿下！”

“清城！”

那兵士領命下去，蕭素懶洋洋在龍椅上一躺，“蕭憐，你慢慢忙，朕先睡一會兒！”

“蕭素！你這個烏王八蛋！”

“若是朕沒猜錯，這城中現在該有二十萬軍民，蕭憐，你要多久才能疏散幹淨？你怎麽就知道，這城外沒有朕的千回百轉連環雷？說不定，你正把所有的人往雷區上趕呢？哈哈哈哈！”

蕭素說完，閉上眼睛，幾乎是心滿意足一般，竟然真的睡著了，鼾聲大。

蕭憐生怕他突然發難，摁著他的肩膀，一不。

瘋子！瘋子——！

一個多時辰後，霽月進了北辰殿，“殿下。”

“外面的況怎麽樣了？”

“國師大人正在指揮衆人安排所有軍民從四個城門迅速撤退。”

“他可有說什麽？”

“國師一切安好，只是吩咐大家按殿下的命令行事，并未說什麽。”

蕭憐輕嘆一聲，連他都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啊！

心的焦灼，浸了聯結著兩人的乙木生。

皇城外，坐在黑轎中指揮撤退的勝楚，放在膝頭的手指微微了。

事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一個人，如果瘋了，會怎樣？

心深，響起方寸天的聲音，“你比還著急啊，勝楚。”

“閉。”

“一個瘋子會如何行事，你怎麽不問問本君呢？”

“說。”

“死傷在所難免，你們還是想想怎麽救人吧！”

“等于沒說。”

“你不是有滄海訣嗎？放出來啊！滄海之水，衆生之源，活死人，白骨，死而複生，也不是難事啊！”

“你閉！”

“哎喲，我忘了，你若是放出滄海訣，九幽天就會醒來，他可沒我這麽好說話啊！”

“你可以滾了。”

“你們兩口子，真是的，開口閉口就讓人家滾，沒教養！”

方寸天不說話了，勝楚張開眼，從蕭憐心中傳遞過來的焦慮不斷湧，越來越暴躁不安。

他輕輕一聲嘆息，憐憐啊……

北辰殿上，蕭素睡足了，睜眼一看，“哎喲，老九，你還在這兒啊，我還當你已經逃命去了呢。”

蕭憐不說話，冷冷看著他。

蕭素坐起來，認真地與討論，“你有沒有試過，到底多雷火彈，能把你炸死？”

蕭憐還不說話，只是沉著臉，盯著他。

蕭素討了個沒趣，“放心，朕是你皇兄，怎麽會炸死你呢，朕只是想遜位之前，送你一只千萬骨堆砌而的皇座，讓你這個自詡澤被萬民，民如子的新皇，每每午夜夢回都心驚跳，看到無數殘缺不全的鬼魂來向你討命！”

有時候，瘋了的人，失了心智，卻往往能看人心。

蕭素所要的，果然是蕭憐不想看到的。

花了這麽多時間，用了這麽多力，無非是想要一個完整的璇璣城，打一場兵不刃的戰爭，而現在，卻要將整個璇璣城送上絕路！

蕭憐心思稍，蕭素便兩眼一亮，猛地從手底下泥鰍一般的了出去。

蕭憐手底下一空，等再去抓時，已經來不及了！

眼前一道沖天的火轟然而起！

外面的勝楚猛地一驚！糟了！引了！

整個璇璣城的人都聽見了那一聲炸！

即便遠在城門外，都震得耳鼓嗡嗡作響，整個大地晃了幾晃。

有被大人抱在懷中的小孩兒指著皇宮的方向，“快看！房子上天啦！”

勝楚一步邁出黑轎，飛上了一旁的樓頂，向全城環視，除了北辰殿，一切安然無恙。

心頭的那一抹乙木生還在，便安然無恙，可是九轉連環雷在哪裏？

從炸的震中緩醒過來的軍民，繼續向城外轉移，數十萬人，移得十分緩慢。

“不要——！”

皇宮的城樓上，響起蕭憐的聲音！

然而，已經遲了！

轟！轟！轟！

整個璇璣城中，無數聲巨響，連環而起！

從炸中出來，已是狼狽不堪，一瞬間，如被擊垮了一般，跪在了城樓上！

城中，被蕭素埋了一個大大的十字！

連接四座城門，正在轉移的人，全部在這兩條死亡線上，被炸上了天。

煙塵四氣，璇璣城一片硝煙彌漫，火沖天！

仿若將修羅地獄，搬到人間！

全完了！

全死了！

我到底做了什麽！

只為了一個蕭素，二十萬人！

勝楚！棠棠！

蕭憐跪在城樓上，魂魄出離一般，一不。

這時，一只手搭在肩頭，“蕭憐，你振作一點啊。”

顧斂星一直在城樓上救治傷的兵士，倒是沒有被炸波及，“可惜我不是真的聖，我的治愈天賦，也僅止于此。”

在邊蹲下，將僵滯著一不的蕭憐攬懷中。

“真的天命神皇，萬不侵，懷救世之能，如果我是真的天命神皇，就好了。”

蕭憐的眼簾，了一下，頹然靠在肩頭。

即便是真正的天命神皇又如何，依然束手無策！

忽然，心頭一，樓下的硝煙之中，約有個稚的聲音。

推開顧斂星，踉蹌奔向垛口，向下張。

“娘親——！娘親你在哪兒？”

梨棠！

棠棠沒事啊！

蕭憐本來死寂的眼睛重燃了希！

接著，便約看到一個高大的影，抱著梨棠，穩穩地從硝煙中走了出來。

勝楚抱著梨棠，仰面在城下看著，微微一笑，“憐憐，做你該做的。”

蕭憐眼中淚落，“好！”

有一種力量，過乙木生，緩緩向傳遞過來。

勝楚在嘗試喚醒的水系天賦！

到底要怎樣才能救人，到底要怎樣才能挽回一切！

蕭憐躍出城樓，遠遠見在炸中幸免的商府，初樓依然在煙塵彌漫中聳立。

從無數房頂飛掠而過，奔上璇璣城最高的初樓頂，仰天閉目，敞開懷抱。

救世！

我不需要救世！

我只想要所有因為而死的人都活過來！

全都活過來！

立在初樓頂，張開雙臂，越來越沉靜，我兩忘，仿佛世間一切都與無關。

漸漸地，一滴細小的水珠，落在臉上。

接著，又是一滴。

璇璣城上空，下起了淅淅瀝瀝地小雨。

一場春雨。

潤無聲，下了很久很久。

直到硝煙盡散，地上的泥土，地了一層。

什麽都不看，也什麽都聽不見，如一尊張開雙臂，向天祈福的神像一般，立在初樓頂，迎著小雨，巋然不。

如此，一天一夜。

直到不再有雨滴落在臉上，蕭憐才張開眼，看見頭頂一片妖紅，恍若隔世。

勝楚含笑，撐著他那把綴著綴著珠串，繡著幽曇的傘，立在邊，“陛下，看看你的江山吧。”

蕭憐如夢初醒一般，向商府外去，空氣中一片清明，足以看得很遠很遠。

城中巨大的傷痕，赫然在目，提醒那場轟天的炸確確實實存在過。

可是那傷痕之下，跪著的一眼看不到邊兒的軍民，卻也是活生生的！

一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滿城二十餘萬人，震天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憐不可思議地看向勝楚，“不是都死了嗎？難道我真的將他們都救活了？”

勝楚莞爾，“是啊，恭喜陛下，功喚醒了水系天賦——天街小雨。”

“小雨？老子的救世之能，是一場小雨？”

“潤細無聲啊，陛下。”

蕭憐嫌棄地看著勝楚，愈發地覺得他喊“陛下”的時候，實在就是個妖豔賤貨。

等從商府出來，周已用炎火烘了個幹爽。

小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瓊華立在衆人之後，向微微點頭。

蕭憐坦然由勝楚撐著傘，來到瓊華面前，“瓊華尊。”

瓊華恭敬欠，“本座不知該承您一聲陛下好呢？還是……陛下好呢？”

他的意思是，不知改稱蕭皇陛下，還是神皇陛下。

蕭憐了然，笑道：“瓊華尊還真是幽默。”

瓊華看了看替撐傘的勝楚，“有他立于您後，還是喚陛下為妥吧。”

蕭憐被他這樣繞來繞去，就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嫌棄勝楚是個多餘的，大庭廣衆，秀什麽恩！

“啊，個，瓊華尊啊，你此番回神都，還要勞煩幫我說個謊。”

瓊華淺淺一笑，“好說，本座最近，尤擅此道。”

兩人會心一笑。

瓊華始終敬畏立在後的勝楚，不敢有毫怠慢，“只是，陛下，說謊容易，本座要做的那件事，如今還沒辦，就有些難以差了。”

“你說蕭素？”

“正是。”

“放心，我說到做到，說給你個蕭素，就給你個蕭素！”

蕭憐從瓊華邊，肩而過，拍了拍他的肩膀，背著手，頭頂上頂著勝楚撐得傘，得意洋洋地走了。

啊，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賤人在後撐傘的覺，竟然特別好！

“勝楚，以後你都跟在我後好不好？”

“好啊，本座，也很喜歡在憐憐後面。”

“……”蕭憐回頭瞪他一眼，“莊重！”

勝楚眉梢一挑，“本座很莊重啊，憐憐想什麽呢？”

“討厭。”

“哪兒討厭？”

“哪兒都討厭！”

……

璇璣城百廢待興，蕭憐的登基大典便暫緩舉行。

瓊華帶著顧斂星啓程那日，立在宮門口等了很久，才見到一個馬車緩緩駛出，上面裝著一只倒夜香用的糞桶。

顧斂星掩著鼻子，“好臭啊！”

瓊華艱難地看向送馬車出來的朗清，“請問，陛下這是何意？”

朗清笑嘻嘻道：“陛下說了，泛天尊要的蕭素，在這夜香桶中。”

瓊華皺了皺眉，太殘忍了，但是任務在，也不得不驗貨。

于是提了袍，登上馬車，車夫掀了蓋子，他低頭一看！

嘔！

包子！

滿滿一桶臭烘烘的餡包子！

－－－－－－題外話－－－－－－

以後，還吃包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