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楠的臉上，終于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也是林子衿第一次在林鴻楠臉上看到笑容。

賭對了。

屠葫蘆鎮，燒祠堂，林鴻楠卻沒對林鹿下手，恐怕也不只是為了一網打盡，還有，這也是對林子衿的考核。

事實上，在林子衿不知道的時候，林鴻楠已經對完了無數次考核。

林鴻楠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只是，他臉上卻仿佛了歲月的痕跡，那張臉，依舊廓犀利，甚至比年時還多了幾分沉穩堅毅。

他重新拿起一枚白棋，在棋盤空白的一塊地方，落定。

“去東城之前，先去一趟佛堂，”林鴻楠垂下眸子，聲音依舊冷淡的道：“去給老夫人道一聲別，無論如何，都是你祖母。”

林子衿表僵住。

不想去。

因為無論怎麼討好，林老夫人從來都不會給好臉。

何況，昨晚他們已經撕破臉。

這就是和林鴻楠不同之，對林鴻楠來說，這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可以利用，另一種是未來可以利用。

撕破臉又如何？  只要涉及到利益，他可以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林老夫人重新掌控長老會，長老也只聽從一人，如果林子衿不能拿到長老會的控制權，那這個繼承人的位置就算給，也坐不穩。

“是，父親！”林子衿不甘，卻不敢反抗。

林鴻楠沒再看一眼，只是擺了擺手：“老夫人喜歡檀香，那邊，是我特地為老夫人才找回來的檀香，你親自送進佛堂，親手給老夫人。”

“是，父親。”

林子衿應下。

林子衿說完，走過去捧起檀香，檀香盛裝在一個檀木匣子里，匣子上面，是鏤空的一株重瓣芍藥。

芍藥盛開，仿佛帶著縷香氣。

“父親放心，我一定親自把檀香送到老夫人手上。”

林子衿看著林鴻楠，承諾。

林鴻楠沒再說什麼，林子衿退下。

從林鴻楠這邊出來，林子衿直接去了佛堂。

佛堂大門敞開，但不出意外，林子衿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二小姐，大長老禮佛之時，不喜歡被外人打擾，”三長老雙眸微微瞇起，毫不吝嗇的表達對林子衿的不喜：“二小姐，請回吧。”

長老會的勢力，雖然不如當年鼎盛時期，但在林家，卻也是不可輕易撼的存在。

至現在的林子衿，不敢輕易得罪。

林子衿也料到不會這麼順利，聞言，雙手捧著檀香，跪地不起：“三叔公，我知道喜歡檀香，特地親自來給送檀香，三叔公若是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這里長跪不起。”

這是要挾。

這伎倆，用在別人上或許有用，但三長老這種老狐貍，又豈會被林子衿道德綁架？  “你喜歡跪就跪著，”三長老淡淡笑了一聲，“不過這門，你今天休想進去。”

三長老說完，轉走進佛堂。

林子衿臉發青。

但不敢起來，更不敢離開，這檀香是林鴻楠讓送的，如果送不進去，又會惹林鴻楠不高興。

半晌后，林子衿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沒再說一句話，而是大步走進了祠堂。

三長老皺起眉頭，正要呵斥，卻被林老夫人制止。

“林二小姐，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雙手輕輕撥念珠，冷淡道：“東西送到了，你請回吧。”

林子衿放下檀香，卻沒立即離開。

“，我來佛堂，不只是給你送檀香這麼簡單，”林子衿笑著，森的眸子看著佛堂里供奉的牌位，笑道：“我剛從父親那里過來，這檀香，是父親讓我給送來的。

”  林老夫人不如山，沒接林子衿的話。

但也沒讓住口。

三長老微微皺起眉頭，兩道沉的目仿佛凝固在林子衿臉上。

林子衿卻繼續道：“父親很出遠門，今天一早卻出了一趟遠門，父親去的地方，是一個偏僻小鎮，聽說，那里曾是林小姐的故鄉。”

椅子上，林老夫人轉念珠的手猛地一頓。

林鹿的故鄉？  林老夫人不聲的抬起眸子，蒼老的目，第一次落在林子衿的上。

林子衿看到朝著自己看來，眼底的沉幾乎要不住了。

這麼多年，無論用什麼辦法，林老夫人從來都不會正眼看，這是林老夫人第一次正眼看，卻不是因為。

是因為林鹿！  “，你不想知道，父親做了什麼嗎？”林子衿看著老夫人，在笑。

只是那笑容里，滿是森戾氣。

還有怒火。

不懂，也是林鴻楠的兒，為什麼老夫人就是從來都不喜歡。

什麼都沒做錯。

相反，一直都在討好林老夫人，甚至，在討好所有人。

但都沒有用。

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依舊一不。

不問。

但知道，林子衿一定會說。

林子衿是林鴻楠一手調教出來的，但比起林鴻楠，林子衿還是太稚了，也不夠沉穩，所以，既然來了佛堂，就不會不把話說完就走的。

三長老倒是有點坐不住了。

他想開口，卻被林老夫人不冷不淡的瞪了一眼。

三長老識趣的閉了。

“，你應該還沒忘記父親以前的稱號吧？”林子衿果然沉不住氣。

今天來佛堂，本來就是來送消息的。

所以，也不在乎林老夫人不理會，但話是要說完的。

林鴻楠以前被稱為“屠”，但，那是在二十多年前，當年聯手絞殺了厲挽瀾之后，他就收斂了，至在明面上，他沒再過刀。

林子衿以為這麼說，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老夫人一定會有反應。

但老夫人沒有。

林老夫人的臉上平靜無波，仿佛林子衿說的是什麼無關要的事，又或者，本不在乎。

“二小姐，你說完了嗎？”三長老臉冰冷，沉聲道：“如果說完了，就請回吧。”

林子衿敢確定，林老夫人肯定知道葫蘆鎮被屠了。

但為什麼，就是從林老夫人臉上看不到一的波。

林子衿再三確定，再加上三長老開口，沒理由再繼續待下去，只能離開佛堂。

林子衿剛走出佛堂，就聽見后傳來一陣細碎聲響。

是念珠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