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的面白了又紅,掩在袖下的手攥起,勉強笑道:「沒有這樣的道理。若我與他之間需得如此才能維繫,也太沒趣了。」
再說不出什麼俏皮話,也沒如往常那般在祈年殿多留,只得尋了個藉口告退。
才出祈年殿沒多久,倒是迎面遇著一人。
蕭窈走得急,險些直愣愣地撞上,還是經後的青禾提醒一句,這才及時停住腳步。
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謝昭,道了聲:「對
不住。」
謝昭後退半步,見禮後,又稍顯疑地開口道:「公主行匆匆,可是有何要事?」
蕭窈扯了扯角:「算不得什麼要事。」
「若是有什麼煩心事,臣亦願為公主分憂。」謝昭從容道。
謝家這一年來暗流涌,蕭窈偶有耳聞,知道謝昭面上不聲不響,實則從未落過下風。
想了想,緩緩道:「我令管越溪朝為。」
謝昭對此並不意外,思忖片刻,瞭然道:「琢玉依舊不許?」
蕭窈頷首:「是。」
於於理,這種私事不該向謝昭提起的。
畢竟論及親疏遠近,謝昭最多不過是的「師兄」,可崔循卻是與朝夕相,再親近不過的夫婿。
只是在這件事上,崔循的態度實在太過蹊蹺,問不出個所以然。
而謝昭比更早意識到此事。
以蕭窈現在對他的了解,謝昭不可能只問一句便就此撂開,這麼久下來,興許會查到些自己並不知道的。
「你從前曾問過我,崔循對管越溪有何見?」蕭窈端詳他,「如今換我來問你,也是這句。」
謝昭沉默片刻,卻搖頭道:「公主還是歸家問琢玉為好。」
見蕭窈皺眉,便又解釋:「此事若由我來說,未免有以疏間親的嫌疑。」
這話聽起來像是懇切回絕,又像是迎還拒。
蕭窈沒心思細細分辨,便瞪了他一眼:「你當真不說?那我便走了。」
謝昭眼皮一跳,無奈嘆了口氣:「公主還真是……」
他如今打道的都是些慣會打機鋒、言辭間兜圈子的人,一時倒忘了,蕭窈從不慣著旁人如此。
不耐煩了,便要撂開手。
到底是有求於人,蕭窈蹭了蹭鼻尖,態度也放得和些:「沒什麼『以疏間親』的,事原委擺開,該是什麼便是什麼。」
謝昭微微頷首,想了想,問道:「公主可知管越溪的世?」
「我只知他是寒門出……」蕭窈頓了頓,倒是想起一事,「從前見他字寫得好,曾問過一句,聽他提過時曾得一姓士族好心收留,得以習字教。」
凝神回憶片刻,又道:「我也曾問過是哪姓人家。他卻說不算什麼有名的世家大族,後來遭逢變故,我應當不曾聽過。」
蕭窈那時雖好奇哪戶人家這般好,竟還能容許寒門子弟附學,但見管越溪推辭,想著應當是樁傷心事,便沒深究下去。
向謝昭問道:「你如何得知?」
謝昭只道:「那戶人家姓白,的確算不得有名的大族。」
蕭窈曾背過士族們的家譜,後來加崔氏,更是沒與各家往來,卻不曾聽過有這麼一姓。
瞇了瞇眼,疑道:「白家出了什麼事?又與崔循有何干係?」
謝昭斟酌片刻,這才又問道:「那公主可知,陸氏那位二爺的傷因何而起?」
「陸簡?」蕭窈隨即變了臉。
謝昭原還擔憂此事悉數從自己這裡說出,未必能取信蕭窈,而今見此,便知已有了解。徐徐道:「昔年,陸簡往姑蘇去時看中了白氏家傳那張琴,強行占為己有。」
「白家子弟中有年輕氣盛者,咽不下這口氣,買兇報復。」
「陸簡雖活了下來,卻傷了,不能行走。」
蕭窈只覺口像堵了團棉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謝昭垂眼看,短暫沉默,卻還是繼續道:「陸家為此震怒,借著彼時一樁牽連甚廣的大案,將其折其中……白家自此零落。」
先前班漪心有不忍,恐蕭窈得知實後難與陸家往來,故而最後還是瞞了下來,不曾徹底攤開來講。
蕭窈因私心,沒敢追問那戶人家最後如何。
直至眼下被謝昭破,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早在許久前,自己就已經從管越溪那裡,得知了結局。
第092章
帝王江河日下。
於大多士族而言, 倒犯不上誠惶誠恐,除卻得重帝青眼得以提拔的,無幾人為此傷懷。
甚至有為此鬆了口氣的。
畢竟重帝已不再是當年被迎進建鄴時, 那個一無所有的閒王了, 若再由著他做大, 焉知將來自家不會重蹈王氏覆轍?
還是沒了好。
如此一來,要考慮的問題便只有, 誰為繼任者?
如今便如賭局開場, 又該押寶下注了。
這日, 崔家山房迎來一位格外特殊的客人。柏月奉了茶後, 輕手輕腳退去, 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軒敞的書房只余兩人。
崔循目掃過白瓷淨瓶中供著的紅梅, 看向那紫郎君:「世子自江夏遠道而來, 寒舍蓬蓽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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