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眉頭蹙，說不上來的不悅，唯有對嬤嬤說：“藥取來了，嬤嬤去看著些。”

張嬤嬤道：“一會兒四夫人回來，必定還要把孩子接走的，不然多沒面子。照奴婢的心思，不如我們主送回去，您心疼妹妹，奴婢也心疼二姑娘，可沒得和四夫人撕破臉皮。如今還當家，我們夫人進門沒幾天，別外人說咱們卸磨殺驢，有了夫人就把一腳蹬開。”

展懷遷輕嘆：“嬤嬤說的是，且不論外人怎麼說，看在大哥的份上。”

進門繞過屏風，見七姜守在床邊，本想問表哥來做什麼，又覺得說出口顯得自己懷疑他們，很不大氣，便忍耐下，說道：“我要送妹妹回秀景苑。”

七姜說：“反正是你的妹妹，你不怕被打死，我也管不了。”

展懷遷好生分析了道理，七姜也知道，這大宅門里，人與人之間不簡單不容易，但司空府怎麼好好的呢，祖母慈、夫人和善、姑娘們活潑伶俐，連何世恒這個嫡長孫“沒出息”，全家都很包容。

“可見，不是你們富貴宦的大宅門就不能好好過，自然有好好過的人家在。”七姜毫不客氣地說，“橫豎是你的妹妹，我管不著。”

展懷遷聽一個勁地夸司空府，雖說是外祖家，也是他的彩，可今晚就是聽著奇怪，哪怕夫妻之間還跟陌生人似的彼此防備，那他們也是夫妻，何世恒到底什麼意思，難不、難不……

見七姜最后了玉頌的額頭，滿眼可憐和心疼，展懷遷還沒來得及，卻先想到，云七姜的脾氣和表哥最投緣，除了何家的孩兒，在何世恒眼里，滿京城的千金小姐都矯做作，因此二十四歲了還不娶，仗著司空府人丁興旺，仗著外祖最疼他這個大孫子。

“我抱走了。”展懷遷面無表地說罷，就把妹妹抱了起來。

“你等等。”七姜喊住他，拿了毯給姑娘蓋上，說道，“夜里可冷了，別凍著。”

“多謝。”展懷遷點頭致意后，抱著妹妹離去，但走到屏風外，又退回來，對七姜說，“再有下回，只要我在，我一定會救，第一時間就沖上去，再不讓挨打。”

七姜說：“我信你，可你不在家呢，我才知道，連你的嫂嫂都挨打，你們家怎麼這麼打人？”

展懷遷無言以對，祖母和嬸嬸的狠毒，他不是不知道，年時他管不了，如今長大人，名義上出征，大英雄似的殺敵剿匪，誰又知道他心里，是想能離開這個家，哪怕一兩年、三五載……

偏偏有太多的放不下，放不下父親，更放不下母親，他還是回來了。

夜漸深，沁和堂的臥房里，上清坐在姑祖母的床尾，為捶解乏。

朱嬤嬤從門外進來，低聲稟告：“老太太，二哥兒把二姑娘送回秀景苑了。”

老太太睜開眼，嗤笑道：“怎麼，抱了去，又不愿意養活了？”

上清示意嬤嬤退下，攙扶祖母起，端了湯藥給，勸道：“今天的事，錯在二嫂嫂，您別和二哥哥過不去，二嫂嫂那樣當眾辱罵他，那樣鄙的言語，換誰都下不來臺。”

老太太吃了藥，歪著子，由著侄孫為拭角，冷聲道：“你為他說話，他眼里可未必有你，白費心的。”

上清笑道：“從小一塊兒長大，在二哥哥眼里，我就是妹妹，哪就能往兒之上去想，清兒并不著急。”

老太太點頭：“是別急，且等我治了那小賤人，觀瀾閣里給你騰出位子，你再著急不遲。”

上清問：“姑祖母，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嗎？”

老太太嘆了口氣：“死者為大，先等甄家的事過了，我再們的皮。”

上清說：“清兒覺著，大伯父很是喜歡新娘子。”

老太太睜開眼，恨道：“我已經派人去查，查這小賤人到底什麼來歷，倘若救命恩人是編瞎話，展敬忠可就是欺君之罪。”

上清急道：“姑祖母息怒，如此，是要牽連全家的。”

老太太當然明白，說：“我不會聲張，可他就有把柄落在我手里。”

上清眼珠輕轉，勸道：“大伯父和您，終究是母子。”

老太太卻眼神發直，恨了般說：“他哪兒是我的兒子，他眼里只有那老巫婆。”

秀景苑里，展懷遷一直等到四夫人和大嫂嫂回來，四夫人見了他，還是和和氣氣，橫豎今天是老太太發的狠，與不相干。

“你大哥哥在甄家守夜，可憐你妹妹。”四夫人泫然泣，又道，“你和侄媳婦才親，不合適參與白事，我是不強求的，你們就聽大老爺吩咐吧。”

“侄兒知道了，請嬸嬸早些休息，妹夫自積弱，還請不要太過傷心。”展懷遷說罷，便行禮告辭。

韓子淑送出來，礙著有人在，一些話不好說，展懷遷見大嫂嫂悲傷地搖了搖頭，猜想是說大妹妹在甄家不好。

果然，來大院見父親，展敬忠正沐浴更，隔著屏風對兒子說：“兒瘦得不人形，如今見到家人，才能安心些。你回去和姜兒商議，倘若不忌諱，明日就去甄家看一眼，我是怕……”

展懷遷握拳頭，他知道父親的意思，父親怕大妹妹會死在甄家。

第37章 唯一的幸事

“云七姜的脾氣，即便與忌諱無關，也是不愿去的。”展懷遷道，“最煩這些禮儀規矩，怕是沒得商量，不如兒子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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