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你，本是想與我的人家好好相，他們辜負了你。”展懷遷忍不住說出口，但很輕很輕，怕吵醒矮幾那頭的人。

一夜過去，隔日天未亮，府里上下已經起了。

今日大姑爺出殯，耽誤不得，展敬忠作為家主，也沒上朝，要帶著子侄們出府設路祭。

大廚房忙著送來各主子們的早飯，但從今天起，觀瀾閣不歸他們管。

滿心想著今早觀瀾閣必定一團，二公子恐怕要著肚子出門，誰知派人去打探，竟說夫人一早起來，把二十多號人的口糧全做完了。

還是頭一回，展懷遷醒來邊沒有人，而他起的比平日早，那云七姜就更早，不免有些擔心，匆匆出房門，卻聞見飯菜的香氣。

七姜一早起來，熬了粥、做了餅，小廚房里食材不多，但一頓飯夠用。

下人們流去吃飯，映春端著一大盤食跟著夫人過來，見公子站在屋檐下，高興地說：“二公子，夫人做飯可香了。”

然而展懷遷的目，全落在云七姜的上，上還系著圍沒摘下，袖被綁在肩上，出半截白皙的胳膊，圍系著楊柳般的腰肢，頭發怕沾了油煙用布裹著，便是素面朝天、不施黛。

面上的不如胳膊上的白皙，但自有年輕姑娘的細清，忙了一早上這會兒還紅撲撲的，氣極好。

“我在廚房吃過了，等下嬤嬤還要給我弄頭發穿服，不管你了。”七姜說罷，大大咧咧地進門去，到底是二十多口人的飯菜，累得躺在榻上，不愿再彈。

展懷遷跟進來，好生道：“往后你都要做飯嗎？”

七姜沒起，只擺了擺手：“已經安排了人手的，今天特殊，起得早又有大事要辦，廚房里還沒什麼東西，怕手忙腳被外頭笑話，總不能著肚子出門。雖然我也不是要過日子給他們看的，可頭一頓就了，下回我又想出什麼事來，就不好辦了。”

展懷遷好奇：“還有什麼事嗎？”

七姜稍稍抬起腦袋，很小聲地說：“你知道我有多裳嗎，好些穿過一次就不讓穿了，你們到底什麼人家，是挖了金山銀礦的嗎？但這件事，嬤嬤不肯聽我的，你先別聲張。”

展懷遷笑道：“嬤嬤說的，該是見客的禮服，眷在外高貴麗，也是夫家的面。”

七姜又躺下了，懶懶地說：“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會不會兩年后我被養壞了，就賴著不走了。”

展懷遷說：“你本來就不用……”

七姜抬起頭問：“什麼？”

展懷遷搖了搖頭：“我吃早飯去，父親那兒也已經起了。”

七姜重重地躺下，很不耐煩地說：“可別再有什麼大事，梳頭實在太辛苦。”

話雖如此，等張嬤嬤來了，七姜還是乖乖讓擺弄，至這兩年里，也有的責任，哪怕兩年后展懷遷反悔了，還能站得住腳，能心安理得。

夫妻再見面，七姜已裝扮齊整，今日設壇路祭，妝容清淡肅穆，一襲深藍如墨的廣袖袍銀褶，幾件簡單的珍珠玉飾，與展懷遷通藍黑長袍十分相稱。

展敬忠還是頭一回見到兒子和媳婦如此莊重地出現在面前，雖是白事，他始終沒能見兩個孩子著婚服的喜慶，但這樣郎才貌的般配，也他很是歡喜。

四夫人帶著兒媳婦去了侯爵府，玉頌被下人送來大老爺這邊，乍見哥哥嫂嫂，玉頌也是愣住了，之后出門，懷逸就在旁輕聲說：“二嫂嫂裝扮起來，也是很漂亮。”

玉頌點頭：“我覺得平日也好看，干干凈凈又利索。”

懷逸說：“二姐姐，得閑時，我們一起去觀瀾閣坐坐，都是一家兄妹，該多親近些才是。”

玉頌看著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堂弟，為難地說：“逸兒，你還不知道秀景苑的規矩嗎，你自己去吧。”

懷逸卻說：“可是二嫂嫂下回，一定還會救你的，往后我們不在家，就安心了。”

聽見這話，玉頌竟沒有驚恐害怕，反而眼底有微弱的芒，點頭道：“先過了今日吧，我實在擔心姐姐，的越來越虛弱，膝蓋都發紫了、流了……”

懷逸不握了拳頭，就連他都知道，大堂姐在夫家過得不好。

很快，侯爵府出殯，綿長不絕的送殯隊伍，因沿途答謝各府路祭，走走停停，好半天才來到太師府所設之，七姜被從帳篷里請出去，跟著展懷遷站立等待。

長這麼大，頭一回見如此排場的殯禮，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可想想人活一遭，荒時死的百姓，草席一裹就了土，再看看這滔天富貴的人家，難怪人人都想往上流走。

甄家停車停馬，大公子夫妻領著展玉前來磕頭謝禮，展敬忠道了幾聲安，請他們繼續前行，卻見七姜主上前，將孱弱的玉攙扶起來。

原本沒什麼可奇怪的，偏偏展懷遷這次看得真切，云七姜的確往玉手里塞了什麼，而那一瞬間玉的張，也出賣了們。

上一回有沒有塞東西，展懷遷不敢確定，今日他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會錯。

但這細小的事，除了他誰也不會在意，甄家的人重新上路，繼續扶靈往城外去。

直到送殯隊伍的末尾也走遠了，展敬忠才帶著孩子們回府，今日他不必朝，展懷遷和懷逸也不用去衙門或上學，忙過這件事，也算得一日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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