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干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想干什麼。”李桑迎著米瞎子的目。

米瞎子沉著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干笑一聲，“想賺錢唄，還能干嘛。白花花的銀子，人見人。”

李桑眼睛微瞇，看著米瞎子，片刻，嗯了一聲。

“那家四海通達的，這商號名兒，誰給他們起的？四下氣，再上你這順風。呼！一口氣，就吹的啥都沒了！不頂事兒。”米瞎子嘖嘖連聲，一臉的不忍，“可憐。”

“你歇兩天，替我往無為走一趟，看看我那些遞鋪，派送鋪子，還有路上。”李桑沒理會米瞎子的嘖嘖，直接吩咐道。

“行！昨天今天歇了兩天了，明天我就走。”米瞎子應聲愉快。

“你現在住哪兒？要給你找個住嗎？”李桑接著問道。

米瞎子說他是天生的五弊三缺，靠山山倒，靠水水斷，靠近誰就禍害誰，不宜靠近任何人，只宜四下無靠，從來都是獨居獨行。

“就在南熏門里頭的五岳觀，那觀里臘八粥熬的不錯。”米瞎子嘿笑道。

米瞎子在炒米巷吃好喝好，敲著瞎杖回到五岳觀。隔天一早，就搭了輛車，往淮府過去。

……………………

臨近中午，李桑吩咐金去找一趟顧曦，問他什麼時候有空，有事找他。

如意到的照例比金回來的快，傳了顧曦的話，他中午就有空兒，請到潘樓吃飯說話。

李桑到的早，站在窗前喝了半杯茶，顧曦就到了。

“最近走了不人？沒事吧？”顧曦看到李桑，連客套話都沒說，就直接問道。

“沒事兒，人麼，總是有來有往。”李桑關上窗戶。

“你喜歡看外面，就把窗戶開著，又沒什麼寒氣。”顧曦見李桑關窗戶，忙笑道。

“寒冬料峭，沒什麼好看的。”李桑坐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再有一兩個月，到二月里，滿眼春意，就好看了。”顧曦笑接了句。

李桑嗯了一聲，片刻，看著顧曦問道：“你還記得趙掌柜嗎？”

“自然，怎麼想起來問這個？”顧曦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十月初，趙銳帶著母親弟妹，和鄰居說出門走親戚，也就帶了二三十個箱籠，宅子還在，邸店也在，可到現在，兩個來月了，杳無音信，這事兒，你知道？”

問到最后一句，顧曦的聲調里充滿了期待。

李桑聽出了顧曦聲調中的基調，笑起來，“你讓人看著他們呢？”

“不是看著他們，是打算接他們走。

江都城換了位武將軍，穩妥起見，我想讓人接他們到建樂城來。你把他們接走了？”顧曦看著李桑。

“不是，你跟我說報了一箭之仇那天，我才知道江都城守將要換了，哪來得及接他們。

我也是昨天剛剛得了信兒，說他們一家搭船往建樂城來了，正巧搭的是我的船，說是明后天就能到建樂城了。”李桑往后靠進椅背里，笑道。

“多謝你。”顧曦長舒了口氣，“這一陣子，一看到個趙字，我就刺心難。

趙明財為救我而死，他的孀兒要是有個好歹……這事兒多虧了你。”

顧曦沖李桑欠致意。

“真不是我，就是巧了，他們雇了我的船。趙家在建樂城還有什麼親戚嗎？”李桑避開顧曦的欠，笑道。

“趙家是跟著我母親陪嫁到建樂城的，文氏祖宅宗祠都在泰州，那里，大約還有幾家姓趙的，肯定都是遠親，幾十年不來往了。

趙家，你看怎麼安置合適？讓他們跟著你？”顧曦看著李桑問道。

“我一個下九流，跟著我太可惜了。

趙掌柜的大兒子五六歲就進學堂讀書了，以前常聽趙掌柜夸他兒子聰明，懂事，書讀得好。

趙家原本就是你的人，你干脆還把他們收回去算了，孤兒寡母的，也有個依靠。”李桑不客氣的建議道。

“嗯，收回府里就是奴仆，也不怎麼好，我讓守真安排吧，就當個遠房親戚什麼的。”顧曦想了想，笑道。

李桑抿笑著，嗯了一聲。

這樣最好。

“四海通達還在從你這里挖人？”顧曦轉了話題。

“該走的都走了，挖了一遍兒了。”李桑愉快笑道。

“你……”

“有個笑話兒，應景。”李桑打斷了顧曦的話。“半夜里，有一家進賊了，家主聽到了，裝沒聽見，大聲和媳婦兒嘀咕：狗他娘，咱那銀子都埋在屋后頭地里，你說，肯定沒人知道吧？

幾個賊聽到，忙了半夜，把他家屋后的地，深翻了一遍。

第二天，狗他娘下地，一看家地被深翻了一遍，大驚失：狗他爹，你快來看，這是出啥事兒了！

狗他爹眉開眼笑：你趕去跟張老財說一聲，他家牛咱不借了，咱家地翻好了！”

顧曦噗一聲笑噴了，一邊笑一邊擺手，“我知道了，你家地翻好了，牛錢省下來了。”

“賓主一場，只要大家各盡本份，那就好聚好散。

人往高走，四海通達給的工錢高，那就去四海通達，人之常，世之常，攔著不讓人家走，那就是下作了，就是下九流，也不能這麼干。”李桑笑瞇瞇，“再說，文先生挑的人，可比走的那些強，工錢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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