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眉豎起。
“常山說,之所以當時沒阻止,是因為他們老大過于實在老實,實在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人背信棄義……”
顧瑾噗笑出聲。顧曦斜瞥了眼顧瑾。
文誠一臉的哭笑不得。
他們老大過于實在老實,這樣的話,大常怎麼說出口的?
“常山說,他家老大是親自往四州跑了一圈,實地看過,才敢相信是真的。
說是又等了一陣子,是給董林兩家一個自己悔過的機會。
等親自查證過,又給過了機會,已經臘月里了,大過年的沒法告狀,就等到了年后,出了正月就趕告狀了。
石府尹說案重大,他要查清查實,再作論斷,說是明天再審。”
如意說著,將抄來的那份狀紙,和那兩份契約捧給顧曦。
顧曦接過,示意如意退下,一目十行看了,一邊將狀紙和契約遞給顧瑾,一邊看著文誠問道:“這是陸賀朋的手筆?”
“大約是。”文誠從顧瑾手里接過契約掃了幾眼,臉上說不出什麼表,“咱們剛回來,陸賀朋就找我告假,說李姑娘那里,從陳州到無為州,有一堆的小司要打,他得告個長假。
沒想到,這建樂城也有司。”
“這可不是小司,一百六十多萬銀子呢。”顧瑾看完狀紙,遞給文誠,“陸賀朋那邊的司,也是這樣的司?”
“我沒多問,實在沒想到一場司,竟然就是一百六十多萬兩。”文誠瞪著狀紙上顯得格外大的銀子數,不知道是想笑還是該苦惱,他是真沒想到!
“李姑娘這生意,難道是用這些司掙錢的?”顧瑾突發奇想。
“石府尹會怎麼判?”顧曦沒答顧瑾的話,看著文誠,擰眉問道。
“這司有多簡單,就有多棘手。”文誠將狀紙放到炕幾上,“若是就事論事,有這份契約在,能糾扯的,不過是多一份小報,還是一份,照李姑娘做事之謹慎周全,這數目,必定不會錯。
可真要照這一百六十多萬銀子斷了案子,董林兩家,傾家產不說,這實在是過于兒戲,也過于無賴了。”
“怎麼無賴了?”顧曦聽的不高興了,橫著文誠,“契約是他定下的,李姑娘既沒欺騙,也沒威,他自己親口承認了的。
言而無信,傾家產難道不是應該的?”
文誠不說話了。
顧瑾斜瞥著顧曦,片刻,看著文誠道:“這件事,確實錯不在李姑娘,董林兩家和李姑娘約定在先,失信在后。”
頓了頓,顧瑾笑道:“我覺得,李姑娘并不是想讓他們傾家產,大約,是要借此警告四海通達,或是,還有些別的想法。”
顧瑾眼睛微瞇。
要是想把這兩家小報拿到自己手里,那就有些過于冒失了。
……………………
董叔安和林建木肩并肩出了府衙,一樣的背著手垂著頭,往前走出半條街,兩人同時站住,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當初費掌柜找到我,也要做那四州的生意時,我是跟費掌柜說過的,答應過順風的李東家,只給一家。
費掌柜說:當初郵驛只有敢做,這小報自然也就一家,就是想第二家,還沒有呢。現在朝廷放開了郵驛,這小報,自然也跟郵驛一樣,放開了大家做。
費掌柜還說,有什麼事兒,他擔著,他還說這是小事兒,他擔得起。
這話,費掌柜的跟你說過沒有?”董叔安擰著眉頭,看著林建木問道。
“說過說過,一樣的話兒!”林建木趕點頭。
“那咱們去找費掌柜,他既然說他擔得起,這事兒,他就得擔起來。”董叔安一肚皮的沒好氣。
唉,這都什麼事兒!
“董當家的,你當初,是跟李東家說的一張一兩銀子?我怎麼記得,當時說的是,一張一個大錢?”走出幾步,林建木一臉困道。
“我哪跟說這個了!當時跟我說,朝報要是賣給別家,得跟說一聲。
后來四海來拿小報,家那個鍋底臉,姓馬的,來對帳的時候,我就說了四海通達拿小報的事兒,那姓馬的揮著手,說小事小事,我當是……唉!”董叔安抬手了把臉。
“唉,這是個套啊。”林建木一聲長嘆。
這就是個套兒,可這會兒才知道,晚了啊!
費掌柜正在聽小廝稟報這樁新年頭一案,見董叔安和林建木一起進來,止住小廝,站起來,將兩人迎進來。
“順風訛詐到你們頭上了?我剛剛聽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被那個娘兒們賴上了?”費掌柜一邊讓兩人坐,一邊擰著眉問道。
自從順風擺出了大相國寺的平安符這事兒起,就一件接一件,沒一件好事兒,他一直糟心到現在了,這會兒再聽說這場訛詐司,更是又堵又悶。
“……當時,也是大意了。可哪有這個理兒?你說是不是?”
董叔安從李桑頭一趟找他說起,一直說到剛剛府衙公堂,常山怎麼說,他和林建木怎麼說,越說越氣。
“就是一句玩笑話,自己也說:一句玩笑,不用當真!這一句玩笑,怎麼就當真了?
當真了還不說,當時明明說一份小報一個大錢,這一兩銀子是從哪兒來的?”
“那契約上,你們兩個,都簽字畫押了?”費掌柜擰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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