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還在盛開,芍藥已經綻放,這場花王花相的恣意展示,要一直延續到五月里。
不過,講究的,以及有錢有閑的賞景人可不會賞到五月,牡丹將殘未殘,芍藥盛放,花王花相相輝映之后,賞景的人群就開始連群結隊的啟程,趕往揚州城。
揚州城里城外,連綿的瓊花,已經花苞飽綻,就要怒放了。
揚州城的瓊花勝景,比之建樂城的花王花相,就是另一番風韻氣象了。
揚州瓊花最勝之,要數揚州舊城外的護城河兩邊。
護城河水清且寬,兩岸都是用巨大青石砌就,青石上青苔遍布,在別視為珍的菖沿著青石隙,恣意生長。
花大如斗的瓊花老枝壯,新枝,老枝頂著碩大的花球仰承著,的新枝撐不起如斗的花球,往下垂倒。
泛舟河中,河水清澈,連綿的瓊花婉若無數的仙子,或安靜佇立,或隨風婉轉,其景之,如若夢境。
賞瓊花,也是講究天將明未明,以及傍晚時分,或是月之下,一條小船,三五知已,實在是夢境一般。
揚州城中,家家戶戶,必有一盆兩盆,多的,有十盆八盆、十幾幾十盆能拿得出手的瓊花,必要擺放在大門外最顯眼的地方,以彰顯自家的底蘊和持家有方。
揚州除了瓊花勝景,還有一樣飲食之。
以品評食著稱的潘老丞相子潘七公子,曾經說過:天下食若是只有一石,揚州要分得七斗。
可見揚州食之盛。
揚州食,不只是在歡門高搭的奢華酒樓,而是在遍布大街小巷的小店小鋪,甚至一幅小食挑子。
吃慣了味兒的揚州人,個個刁,吃東西講究個品字。
有家數十年的老店,換上功夫沒學到家的掌柜,不過幾天,就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
曾經有個因生了三個兒,婆家欺負不過,怒極和離的婦人,借了片屋檐,擺了個攤兒賣蛋灌餅,味異常,不過幾天,就賣出了名聲,攤兒還沒擺出來,就有人排隊等著了。
到了七月中,不舍的游人們開始啟程,趕往杭城。
初秋的杭城,有兩大盛事,其一觀,其二,就是西湖邊一場接一場的熱鬧事兒,尤其以長堤沿岸伎家的蟹宴最為熱鬧。
………………………………
三秋近半,隔天就是中秋佳節。
杭城外,已經彌滿了節慶之氣。
清早,北水門外,十來條樸實簡潔,卻結實非常的大船,進繁忙的碼頭。
頭船上的船老大一看就是個明厲害的,喊著著,一會兒拱手陪笑,一會兒高聲呵罵,不大會兒,就指揮著十來條大船,進了幾乎不風的碼頭,拋錨靠岸。
二三十個壯長隨先下了船,拱衛著從中間一條船上下來的兩兩男。
兩兩男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
居中的是長姐,二十出頭,神溫婉,舉止端莊,正微微彎腰,用力拉住六七歲的弟弟,和他說著什麼。
站在長姐旁邊的十二三歲,眉眼疏朗,神活潑,正指指點點,和旁邊的兄長說著話兒。
兄長個子很高,大約是因為正在竄個兒,略有些瘦,直眉星目,眼神極是明亮,轉著手里的折扇,一邊聽著妹妹的話,一邊仔細打量著碼頭上的忙碌。
大大小小的船只,來來往往的商人,扛著貨,一路小跑一路呼呵著避讓的扛夫。
這四個人是當今圣上膝下兩兩子:長顧珮,長子顧瑯,次顧琳,子顧瓚。
姐弟四人奉命外出游歷,半年前,牡丹芍藥勝景之后,悄悄從建樂城啟程,沿運河南下,一路走一路逛,看過揚州城的瓊花,吃遍了揚州城的食,順流而下,趕到杭城過中秋。
“我就看一眼!”最小的弟弟顧瓚猛的掙長姐顧珮的手,撒就要跑,正轉著折扇的顧瑯猛一步上前,一把揪回了弟弟。
“我就看一眼!一眼!”弟顧瓚被提的腳都快離地了,還是頭往前,胳膊往前甩,往前蹬著,掙扎著大。
“這里過去西湖要多長時間?”顧瑯揪著弟弟,沒松手,只轉頭問旁邊的管事打扮的中年人。
“從城外繞過去,繞得遠一點,快馬一個半到兩個時辰,要是從城里過去,最快最快,也得兩個時辰。”管事欠笑答。
“聽到了吧,要麼,我陪你去看,那咱們就不能再進城了,快馬加鞭去西湖,要麼,現在就得趕進城,你說吧,看還是不看?”顧瑯用另一只手里的折扇在弟弟頭上敲了下。
“那算了進城吧。”正拼命掙扎的弟弟立刻掉頭。
旁邊長姐顧珮抿而笑,顧琳只有十二歲,站在姐姐邊,看著掉頭上臺階的弟弟,咯咯的笑個不停。
二三十名壯長隨圍在四人周圍,十來名管事打扮的中年和青年人前后跟著,一起往碼頭臺階過去。
最前幾個人剛踏上臺階,一個五六十歲的長衫老者,拎著長衫前襟,從臺階上急急奔下來,直沖到顧瑯等人面前,一一見禮。
顧瑯示意老者先上去。
一行人上到碼頭臺階最上,顧瑯站在城門口,往下俯看著整個碼頭。
“唉,這碼頭,都是因為我見識短淺!”老者是現任市舶司司使,原江南路漕司、杭城府尹潘定山,打量著碼頭,再一次懊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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