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妝兒神淡淡的，任由丫鬟拾掇。

來到外間的塌上坐下，抬目往院子去，原先空落蕭條的庭院，一夜之間竟是添了不新，各式各樣的花展著妍麗的姿，一盆接連一盆擺出蟠桃的模樣。

赤線金珠，瑤臺玉，泥金九連環等等數不勝數，皆是十分罕見的品種。

滿目的艷，著實能讓人心舒展一些，沈妝兒猜到定是聽雨的手筆，終于出自那日之后的第一抹笑，

“辛苦你們了...”

兩個心腹丫鬟喜極而泣，思及今日是皇帝萬壽，連忙止住淚意，破涕為笑點了頭。

珠簾被掀開，進來一道清雋的影。

朱謙昨夜便宿在皇宮，替皇帝布置宮防，清晨忙完，便出宮來接。

這幾日小妻子失落得跟換了個人似的，無波無瀾，不聲不響，朱謙心里也不好，比以往都要上心些，盡量事事滿足，顧及著的。

上前坐在對面，先打量了一番臉。

淡香自隙里飄屋中，面頰被那一片金紅的花映得澄亮，也不知什麼引起了的注意，明眸水波微微一漾。

臉談不上好，至比前幾日要好一些了。

那一日沈妝兒兩請醫，已傳遍京城，即便兩位太醫守口如瓶，防不住那些婦人猜出大概，朱謙擔心今日宮，沈妝兒遇見那些婦人，心中添堵，又道，

“妝兒，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替你與父皇告罪。”

沈妝兒木然轉眸，視線挪到他面上，明明是再悉不過的臉，卻生出一陌生，仿若連著二人的那弦，驟然斷了。

“不必，父皇千秋，我無論如何得面。”

今日沈家二伯母第一次宮與宴，長姐亦在，必須陪同。

夫婦二人喝了一盞茶，一道出門上了馬車。

這一路，沈妝兒秀眉蹙，思緒有些煩，總覺得似有什麼事要發生，心中惴惴不安，“王爺，我先前與您說過的事，你籌備得如何...”

話未說完，被朱謙溫聲截斷，“妝兒，這件事你不必再費心，我這幾日已布防宮，昌王，六王，誰也沒機會起兵，至于皇后，一旦有半點作的心思，便活不過今日....”

為了讓放心，他雙手攙著瘦弱的肩，定定的眼，

“妝兒，你不必心了，照顧好自己，明白嗎？還有，今日無論在宮里遇見什麼事，或有人敢給你委屈，便遣仁壽宮的管事牌子邵恭來尋我，他是我的人，記住了嗎？”

今日午宴，前朝吏在奉天殿給皇帝慶壽，外命婦前往仁壽宮用膳，晚宴便是皇族家宴，擺在延慶宮。待會夫婦倆了宮，便要分開，沈妝兒現在的狀態，朱謙著實不太放心，是以特地安排了人守在仁壽宮。

男人的氣息異常強烈，從頭頂澆下似的，沈妝兒怔然著他，沒由來想起初見時，桃花初紅，微風簇浪，清貴斂的他，攜萬千風華朝邁來，慕艾之心便陷在那一眼春里。

人生若只如初見，若不如，不若再也不見.....

眼前的人漸漸模糊，淺淺一笑，“我明白的...”這一笑眉目明熾，褪去平日的冷淡與蕭索，唯留春風明月歇在眼梢，刻他心底。

一路從東華門了宮，朱謙堅持將送到仁壽宮前一號殿的宮門下，隔著門廊目送遠去。

九月的天，明凈地無一雜云，深紅的宮墻如幕，一霽藍霞帔銀紅通袖迆地長，如一幅鑲嵌在宮墻上的人畫。溫煦的秋傾瀉在周，淬出令人心折的，漸漸的芒越盛，仿佛陷一團暈里，影越來越模糊。

朱謙的心募的一空，只覺有什麼東西正在失去，往前虛抓了一下，下意識地喚出聲，

“王妃...”

那道影漸行漸遠，渾然不覺，似徜徉在歲月的邊緣，邁時深。

“妝兒....”他再次用力咬出一聲，沉湛的眼覆著蒼茫的煙雨，渾沒由來地滲出一層冷意，只恨不得轉個，哪怕看他一眼。

可惜，回應他的，是一只寂寥不堪的野貓，蹲在宮墻上，百無聊賴的一聲輕咽。

作者有話說：

第40章

秋風蕭瑟, 晚桂沾著漉漉的朝，拂落肩頭，恍若折翼的黃碟。

沈妝兒來得有些遲, 進仁壽宮時, 除了皇后，寧貴妃與岑妃，外命婦皆已到齊, 三三兩兩湊在一話閑，四席位上均在小聲談著, 并不喧鬧，反是一片井然。

直到煜王妃駕臨, 殿霎時靜了下來，視線均落在上。在諸人心里，沈妝兒來的這般遲，有恃寵而驕的嫌疑，不過心里再嘀咕，面上卻不敢出一點聲。

不僅如此, 昌王妃與五王妃主起迎了過來。

“妹妹可來了, 近來子可還好？”昌王上前親昵地挽住的胳膊。

眾目睽睽之下，沈妝兒也不能甩開，出淡笑，“謝王嫂關懷, 勉強還好。”

“勉強”二字已道出個中心酸。

昌王妃出幾分同。

近來煜王府的事，在京城暗中流傳, 大抵都猜到沈妝兒期待落了空, 也難怪, 婚三年了, 依著規矩，得給朱謙納妾，自個兒沒能懷上孩子，還要看著丈夫寵幸別的人，擱誰都不好。

沈妝兒在人群中搜尋二伯母曹氏與沈兒，遠遠地打了個招呼，二人也出笑意，卻不敢近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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