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他明明所有察覺,卻是沒放在心上,一點口腹之而已,何必在意,如今想一想,愧疚橫生。
“現在是吃蟹的時節,定饞,弄一筐最大最的大閘蟹送去王府...”末了又加一句,“也往沈家送一筐...”
斷斷續續吩咐了十來樣,溫寧著宮人一一記下。
朱謙見溫寧笑意融融,自然也沒往他想,以前他每每對沈妝兒好時,溫寧便是這般。
他被溫寧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別杵在這了,快些送去。”面頰微紅,稍稍別過臉去。
溫寧愣了一下,這是害躁了.....明明上一刻談及六王等人,煞氣濃烈,到了沈妝兒這,跟換了個人似的。
回過神來笑著道,“您先歇著,臣這就去安排。”
他發覺朱謙醒來后,對沈妝兒的在意超乎尋常,他的眼神變了,再沒了以前漫不經心或高高在上的姿態,哪怕前幾日朱謙費盡心思布置新房,意圖讓沈妝兒回心轉意,神間都是帶著哄的意味,
何為哄,你不乖,你鬧騰,我慣著你,所以哄你。
如今不一樣,他眼底的虔誠與小心翼翼,做不得假。
仿佛沈妝兒是一抔泡沫,稍稍用了些力,便要碎了。而朱謙不敢用力。
這種卑微的姿態前所未有。
只可惜,遲了。
人已經走了。
惋惜的同時,溫寧又燃起了幾分希,水滴石穿,總有峰回路轉的一日。
連忙踱出殿,將宮人記下的單子扔給曲毅,
“去辦,立刻馬上送過去。”
廊廡下秋風赫赫,曲毅著單子,瞅了一眼,犯了難,“王府空空,送哪去?”
溫寧見他一副不愿的樣子,將他推開幾步,又著他的領,將人拽到廊廡轉角外的院子里,喝道,“小聲點,此事只有你我知曉,切莫了,你沒瞧見殿下那歡喜的模樣,倘若讓他曉得太子妃已歸家,豈不要吐急死,吐傷,久而久之,容易形痼疾,太醫囑咐不敢大意....”
“我知道...”曲毅叼著一口薄荷葉,指了指那單子,“我問的是送去哪?”
溫寧瞪了他一眼,“沈府啊,笨哪!”
曲毅角一峭,“沈府肯定不會收。”
溫寧正道,“沈府收不收是沈府的事,咱們送不送是東宮的態度。”
“已經和離了,咱們再糾纏不放,有損殿下威嚴,這不合適吧?”
溫寧失地看著他,“你沒瞧見殿下又是吐又是昏厥的,為了誰?你以為殿下會放手?”
曲毅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將薄荷葉吐掉,醒神道,“您的意思是殿下要重新追回太子妃?”
溫寧敲了敲他腦門,“這是自然,無論娘娘現在是何份,在東宮眼里,就是咱們的主母,明白了嗎?行錯一步,小心你的命!”往廊廡走了幾步,又扭頭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扔下這句話才往殿去了。
眼下明白朱謙心思的只有他,若不提點這些混蛋小子們,回頭怠慢了沈妝兒,犯了朱謙忌諱,吃不了兜著走。
曲毅立在院子里吹了一會兒冷風,掉頭出了東宮。
翌日晨,沈府下人瞅著滿院子五花八門的活目瞪口呆。
一大筐的大閘蟹,一簍子半斤大的龍蝦,十來只麅子,三只家湯羊,一頭又黑又的野豬,各類野野鱘魚野兔數不勝數,還不知打哪弄來了一小簍子紅蓮,這東西可稀奇,三小姐猶用紅蓮煮湯喝。
這是做什麼?
沈府老管家看著風塵仆仆的曲毅,顛著一顆心問,
“曲大人,這..這是何意呀?咱們郡主與太子殿下已經和離,您是不是送錯地兒了?”
喝了一夜冷風的曲毅,此刻端著一杯熱茶,猛地往嗓音里灌了一口,驅散了肺腑的冷氣,稍稍回了回心氣神,
“哪里的話,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殿下念著太子妃...額..念著郡主喜歡這些,便著屬下送來,即便不夫妻,分還在,咱們太子殿下可是儲君,沈家以后還要在朝堂立足,抬頭不見低頭見,多多走,跟親戚似的,不也好?”
一通話恩威并施,將老管家給唬住了。
這要是換做旁人,老管家定將人趕走,但對方是太子。
連忙著人將曲毅恭敬地迎廂房喝茶,轉尋沈璋與曹氏做主。
曹氏聽聞消息,大吃一驚,
“有這等事?”
倒是為難,拒絕地太干脆,擔心得罪太子,收下顯然不合理,于是悄悄問了老太太,老太太冷冰冰地扔下兩個字,“不要。”
曹氏來到前院,看著一院子山珍海味,哭笑不得,這太子也真是稀奇,妝兒嫁過去時不當回事,轉背來獻殷勤,朱謙那子實在不像是糾纏不休的人,奇怪了。
曹氏磨破了皮子,曲毅都不肯帶走,最后大喇喇拍了拍的塵起了,
“夫人海涵,咱們做臣子的,只是聽命行事,若不送到沈府,太子殿下那頭,我可沒法差,打軍那還是的...”施施然出了門。
曹氏也不惱,連忙吩咐仆人裝車往回送,東宮進不去,便送去煜王府。
溫寧得信,立即尋皇帝要了個旨意,皇帝將差事給了劉瑾,到了午時,便有一輛明黃的宮車停在沈府大門前,曹氏聞訊,連忙開中門迎接,一個清秀的小使自宮車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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